而吕留良关于《四书》的看法是通过点评时文来表达的。他在这个方面的著作的著作很多。但是,我们翻查了我们所能见到的、晚村点评的《钱吉士先生全稿》(1681年)、《杨维节先生稿》、《艾千子先生全稿》、《章大力先生全稿》(这三种属“江西五家稿”本,1682年)等书。发现均无与船山所评论相吻合的内容,只有《天盖楼偶评》(1672年)有两段评语与船山所评论内容有所关联:“斯’字合下便须如此,所以可贵。其根本全在存养精熟乃能得此”;“三者修身之要,为为政之本。‘动’、‘正’、‘出’正有工夫,‘斯远’、‘斯近’乃得其所止耳。未动、正、出之前,有居敬涵养;临动、正、出之际,有慎独省察。此乃修身之本于诚正也。如此说方与曾子平生本领切合”。这两段评语亦非与船山所评论完全吻合,而且船山评论所涉及的其他内容又完全阙如。相反。我们在后人汇集晚村八股文评语而成的三种关于《四书》的著作中。发现都有与船山所评论相吻合的内容。《四书笺解》为船山晚年著作,其中论及晚村,一则曰“近来”,再则曰“近日”,所依据的当非以前梓行的晚村所点评的著作;另外。考虑到晚村著作的内容与船山评论的吻合程度,我们认为,船山书中对晚村的评论所依据的就是这些后人编辑的著作。这种可能性最大。这三种关于《四书》的著作都是在吕留良逝世以后才编辑、刊行的,它们是:“周在延编《天盖楼四书语录》46卷(康熙23年金陵大业堂刊本);陈镟编《吕晚村先生四书讲义》43卷(康熙25年映旭斋刻本);车鼎丰编《吕子评语正编》42卷、附严鸿逵记《亲炙录》89条,《吕子评语馀编》8卷附《亲炙录》6条(康熙55年晚闻轩刻本。三种中陈镟所编较周在延本为善。而车鼎丰所辑更为完备。并附所评原文之语句,尤便参考)。”车鼎丰所编本在船山逝世之后刊行。与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无关,可以不论。如果船山对晚村的评论所依据的就是这些后人汇集其八股文评语而成的关于《四书》的著作,那么,《天盖楼四书语录》与《吕晚村先生四书讲义》、或者至少是其中的一种是船山曾经得以寓目的。
我们知道,钱陆灿为周在延所编《天盖楼四书语录》撰写的、置于该书卷首的序文作于“康熙二十三年岁在甲子六月朔旦”,那么《天盖楼四书语录》是1684年后半年刊刻完成、流通的。而陈镟《吕晚村先生四书讲义识语》对所编《吕晚村先生四书讲义》的成书过程则有这样的叙述:“……镟自甲寅岁受业于先生之门。于先生之书,寻绎盖亦有年。而未有以得其要领。自先生之亡,尝欲掇其大要。编为一书,俾夫穷乡晚进有志之士,便于观览而未之敢也。近睹坊间有《四书语录》之刻,谬戾殊甚。其中有非先生语而混入者,有妄意增删遂至文气不相联贯者,有议论紧要而妄削之者,其所载无党述评十居其四,甚有以述评语为先生语者。种种谬戾,不可悉数。镟窃惧夫后之学者,昧其源流,而以为先生之书如此,其为惑误不小也。用是不揣固陋。编为《讲义》一书。间与同学蔡大章云就、严鸿逵庚臣、董采载臣及先生嗣子葆中无党。更互商酌。自春徂夏,凡六阅月而后成。读者诚由是书以求朱子之书,则孔孟之道可得而复明矣。门人陈镟谨识。时康熙丙寅立冬后四日。”据此,则《吕晚村先生四书讲义》是1686年年底才刊刻完成、发行的。
如果船山读到的是周在延所编的《天盖楼四书语录》,那么,我们就可以推断《四书笺解》是1684年或以后完成的;如果船山读到的是陈镟所编的《吕晚村先生四书讲义》。那么,我们就可以推断《四书笺解》是1686年或以后完成的。要确定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天盖楼四书语录》、《吕晚村先生四书讲义》里面的相关段落与船山的评论进行对照。看哪一种与船山评论的内容更吻合。
吕留良对于《泰伯第八》“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章的看法,《天盖楼四书语录》辑作:“朱子曰:‘斯字来得甚紧’。斯远暴慢,犹云便远暴慢。又云:‘道之所以可贵,惟是动容貌,自然便远暴慢;正颜色,自然便会近于信;出辞气,自然便会远鄙倍。所以贵乎道者。此也。’盖所以能一动正出而自然便会者,皆操存省察、无造次颠沛之违所致,非生安之质之所谓自然也。曾子举个现成样子,谓君子必须如此,‘所贵’二字即勉敬子以此三者操存省察,平时以此涵养。临事以此持守,亦非以生安之不易岁者责俗吏也。只将‘君子所贵乎道者三’一句重看,即得其旨矣。O三者修身之要,为为政之本。‘动’、‘正’、‘出’正有工夫。‘斯远’、‘斯近’乃得其所止耳。未动、正、出之前,有居敬涵养;临动、正、出之际,有慎独省察。此乃修身之本于诚正也。如此说方与曾子平生本领切合。O辞气之气,即指言语之声音神韵。若云辞本于气,此气字则养气之气,有大小本末之不同。况此两字并联,亦不得横生出侧重气字之说。O鄙是鄙,倍是倍,不可蒙混;得出辞气之道,则鄙倍自远。虽易近鄙处倍处。都不鄙不倍,也不是所以出处无根本工夫。也不必于出字补出根本工夫。斯字当下自然入而充足。O若论成德之效验,则存养之意居多;若论学者之修治。则省察之功为切。然其间又自有互根交致之理。此朱子之所谓不可偏废也。O“斯”“矣”二字正见可贵。须知有半部《大学》格致诚正修平日用力工夫在。O‘斯’字合下便须如此。所以可贵。其根本全在存养精熟乃能得此。O对定执政大夫讲。非取门面阔绰也。上文君子所贵,下文则有司存,正为孟敬子箴规,移向他人不得。”《吕晚村先生四书讲义=》则辑为:“三者修身之要,为为政之本。‘动’、‘正’、‘出’正有工夫。‘斯远’、‘斯近’乃得其所止耳。未动、正、出之前,有居敬涵养;临动、正、出之际,有慎独省察。此乃修身之本于诚正也。O‘斯’字合下便须如此。所以可贵。其根本全在存养精熟乃能得此。O朱子曰:‘斯字来得甚紧’。斯远暴慢。犹云便远暴慢。又云:‘道之所以可贵,惟是动容貌,自然便远暴慢;正颜色,自然便会近于信;出辞气,自然便会远鄙倍。所以贵乎道者,此也。’盖所以能一动正出而自然便会者。皆操存省察、无造次颠沛之违所致也。曾子举个现成样子,谓君子必须如此,‘所贵’二字即勉敬子以此三者操存省察。O“斯”“矣”二字正见可贵,须知有半部《大学》格致诚正修平日用力工夫在。O辞气之气,即指言语之声音神韵。若云辞本于气,此气字则养气之气,有大小本末之不同。况此两字并联。亦不得横生出侧重气字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