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经贸大学)
(本文受对外经贸大学研究生院联合培养项目资助完成)
摘要:全球化背景下,各国间的跨文化交流和贸易往来越来越频繁,国内市场对口译的需求也不仅仅局限在商业领域,更深入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就包括医疗口译。本文通过话语分析法,基于口译内容分析译员在医疗口译过程中所扮演的三大角色,并分析了译员采用的主要策略。
关键词:医疗口译;译员角色;主体性
理论概述:
口译可按照工作方式、工作场所、口译方式、交流形式等的不同进行分类,各种分类方法之间存在一定的交叉性(詹成,2010),例如,笔者在英国期间的口译实习,按照工作场所可分为医疗口译,按照工作方式又可分为交替传译,而按照交流形式来划分又可以分为联络口译。笔者分析的口译实践属于医疗行业的联络口译,它具有以下特点。
首先,其专业性较强,要求译员能够准确描述患者病症、医嘱、既往病史和就医情况。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大量医疗专业词汇,同时还可能出现一些中医表达,例如:寒性体质,气血不足等。其次,作为一种联络口译,它的特点在于其对话交流的模式,译员有更多机会运用自身的跨文化交际能力处理和传达信息(Gentile,1996)。并且,联络口译是面对面的交谈,语气词的使用、肢体动作等都会影响对话的进行(Ozolins,1995,p.153),双方也能更及时的接受信息,灵活地调整自己的反应(任文,2010,13-14)。
最早的观点认为,译员仅仅只是充当“传声筒”或“翻译机器”的角色,理应完整、准确的将源语言对等地翻译为目的语,甚至将译员比喻为“鹦鹉”、“管道”、“回音器”,反复强调译员的“隐身性”和“中立性”(任文、蒋莉华,2006)。随后,研究者开始从社会学的角度重新审视口译员所扮演的角色,提出译员绝不只是“隐形的语言转换者”,更是交际活动的共同构建者和跨文化交流的促进者(Angelelli,2004)。
在医疗口译中,国内大多数学者都将译员定位为“传声筒”(苏伟,2010,35)。译员的发挥会直接影响到谈话者的交际进程甚至是医患关系。Leanza(2005)发现译员扮演了“中立的翻译机器”、“患者家庭的支持者”、“文化融合的中介”等角色。Hsieh(2007)提出译员在翻译的过程中还扮演了“共同医生”的角色,因为译员经常主动向患者或者医生发问以确定所需要翻译的内容,以补充诊断信息。随后,苏伟又补充了“患者代言人”、和“医患关系的协调者”两个角色。
案例分析:
本文在征求患者及工作单位同意后,通过现场录音的形式采集语料,并将口译内容转化为文字,对对话内容作出话语分析,分析得到以下三大角色。
1.沟通促进者
促进对话双方沟通是口译中译员根本、最主要的作用(Angelelli,2004),在医疗领域,促进医患双方沟通最主要的目的是协助问诊,确定治疗方案。为了实现此目的,译员首先要准确传达信息,此外还需视情况把握转换话轮,引导双方对话走向正确的方向。
例一:
医生:Howaboutthedosage?Didyoufeelbetteraftertakingthesemedicines?
译员:多少用量?吃了这些药有好转吗?
患者:两个星期前我嗓子开始疼,因为正好来大姨妈就觉得肯定是免疫力下降感冒了……前三天早晚各两片,第四天开始早2片晚1片,后来带过来的头孢吃完了,又吃了一天阿奇霉素,吃完稍微好点,第二天又没用了。
译员:Inthefirstthreedays,Itooktwotabletstwotimeadaywithmeal.Fromthefourthday,Itooktwotabletsinthemorningandoneatnight.Fromthesixthday,becausethecephalosporintabletswererunoutof,Ibegantotakeazithromycintabletsanditjustworkedinthefirstfewhoursforme,nextdayallthesymptomsremained…ThesorethroatbegantwoweeksagoandIthoughtitwasjustacoldcausedbythedecreasedimmunityduringmyperiod.
在上述对话中,医生一开始提问患者药物的用量,但患者并没有直切主题,直到第三句才开始回答医生的问题。尽管在问诊过程中,很难将病情和用药隔离开来,患者的回答依然体现了中西方表达方式上的差异。中文里,习惯先介绍背景,说清楚来龙去脉,再引出要点或结论;但在英文表达中,往往开门见山,再辅之以必要的解释说明(连淑能,2006)。因此,译员经常需要对患者提供的信息加工重组,因为患者提供的大多是组织较为零散的句子,对于医生的问题往往不能一语中的;二是因为中西方有不同的表达习惯。在上例中,笔者就重新组织了句子结构,以便医生抓取重点,降低诊断难度。
2.医患关系的协调者
除了促进沟通这项最基本的作用之外,译员在口译过程中,对协调医患关系、增进彼此信任也起到了重要作用。笔者在的实践经历中也有所体会。
例二:
患者:…所以我又去了那儿的诊所,直接告诉我接不了,说我的情况太严重,他们怕出问题,但之前的手术也是他们安排的。折腾到考文垂,前后两周了,来看医生开的药也没什么用,到现在还没住上院,还要等多久啊?
译员:FewweeksagoIhadasurgeryinthehealthcenterinDaventry,butIwasrejectedbythemforfurthertreatmentduetotheworsencondition,soIwasarrangedtohere.ButIhavebeeninCoventryfortwoweekswithouttimelytreatment,howlongdoIhavetowait?
在上例中,患者因为住院治疗的诉求未被满足感到不满。但医生并不了解情况,如译员在对话开始时就偏向患者,容易造成医患关系紧张。因此,译员必须有意识的克服自己想要为患者发声的倾向,保持专业性和中立性,协助建立医患双方的信任。针对一些带有明显情绪色彩的词语,如“折腾”、“没什么用”等单词,笔者没有选择逐字翻译,而是采取了“模糊性”的语言。该策略允许译者挑出核心意思,适当还原患者的情绪,让医生更容易接受(廖丹、何大顿,2014)。
在医生说完后,笔者自行添加了一句“稍等一下”,这也是为了缓和患者情绪,使双方互相理解,避免矛盾升级。但值得强调的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因为三方都在场,所以一些非语言交际还是会弱化笔者作为医患关系调解者的作用。因为据Samovar(2012)表示,在跨文化交流中,非语言交际的比例高达65%,剩下仅35%的信息是通过语言传递的。
3.跨文化交流者
口译作为跨文化交流的一种形式,译员的跨文化交际能力越来越成为衡量译员水平的标准之一(Blinstrubaité,2000)。法国巴黎学派释意理论最先提出,口译是以知识为基础传达意思的活动,而不仅仅是两种语言的转换(Pöchhacker,2016,p.36)。“从异文化持有者的角度感知异文化”是跨文化交际的最高层次,它要求译者具备“移情”和“文化融入”的能力,将自己置于对方的文化背景中观察和思考问题(熊勇,2017)。因此,合理处理文化差异也是译员义不容辞的责任。
例三:
患者:我嘴里还长了好几个泡,可能是上火了,还想开点下火的药。
译员:Ialsohadfewblistersinmymouthrecently.Thesemightbecausedbyexcessiveinternalheatinmybody,soIalsowantsomemedicineforulcersandclearinternalheat.
该对话中,患者提到“上火”和“下火”两个单词,都是中医里的概念。中医认为人体阴阳失衡,内火旺盛,即会上火。所谓的火是形容身体内某些热性的症状,如上述对话中提到的咽喉痛、口腔溃疡等。所以,不能直接翻译成“fire”或“hot”。但在西医中没有阴阳的概念,因此译者选择用“internalheatinherbody”来解释在身体内部存在的热性症状,以便医生确诊。
文化作为人类社会实践的产物,译员在口译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受其自身文化的影响(Angenelli,2004)。上述例子中,笔者在对医生翻译中国特有的文化背景时做了必要的补充和说明。但值得注意的是,面对文化差异时,译员务必有意识的避免把自己当成精通文化差异的专家,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文化敏感,遵循立场中立的原则,不得受个人观点的影响,才能促进消除双方文化上的误解。
总结:
目前,许多职业准则要求译员必须保持中立,不得讨论、建议或受自身的观点或信仰的影响。这就意味着笔者在口译过程中不应干预医生和患者的对话,起到隐身“传声筒”的作用。但在实践中,笔者发现这一点很难实现,该原则的存在本质上是与发挥译员的主观能动性相互冲突的,把译员视为“隐身的传声筒”这一观点也已经过时。口译过程中主观性的影响是不可避免的,译员很难保持绝对中立(李文革,2004)。相反,恰恰是因为发挥了译员的主观能动性,才起到了上述沟通促进这、医患关系协调者、跨文化交流者的作用。值得注意的是,在实践过程中译员需要视情况采取不同的策略,如重新组织信息、采取模糊性翻译策略、运用跨文化交际能力等,在中立性和主体性中取得平衡,传达出医患双方都乐于接受的译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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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Li,W.G.[李文革],2004,《西方翻译理论流派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