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基因理论发展及在历史街区保护与更新中的意义

文化基因理论发展及在历史街区保护与更新中的意义

冯天甲

冯天甲（天津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城市设计研究所天津300201）

【摘要】文章通过对文化基因理论发展脉络的梳理，中西方的对比研究，从而明确其含义、特征、作用于表现，尝试通过文化基因解析的方法，探寻文化基因理论在历史街区保护与更新中的积极意义。

【关键词】文化基因、历史街区、保护与更新

1文化基因的提出

“人是自然性和文化性的统一。”

“‘质’是人的自然方面，‘文’是人的文化方面。人得完成就是文质两方面的统一。”

生命肉体受控于生物基因，那么生命灵体是否也受控于灵性呢？随着疑问的提出，“文化基因”的概念渐浮出水面。

20世纪50年代，美国人类学家克罗伯(AlfredL.Kroeber)和克拉克洪(ClydeKluckhohn)提出假想，像“生物基因”一样，不同文化是否也具有基本齐一的文化单元？20世纪60年代，文化学者提出“特征丛(Trait-complex)或“行子”(actone)概念，用以描述可以传递的文化片段。1976年，英国学者查理德•道金斯(RichardDawkins)在《自私的基因》（SelfishGene）一书中，用“Meme”概念来说明文化传承中的基本单元，翻译为“文化基因”。“Meme”一词来源于希腊语，形同英语“memeory”，法语“meme”有复制的意味。

自1976年以来，随着“Meme”的快速传播，文化基因理论得以发展，推动了文化学的研究和发展。英国布里斯托西英格兰大学心理学高级讲师苏珊•布莱克摩尔(SusanBlackmere)通过《谜米机器(TheMemeMachine)》一书进一步阐释了“文化基因”作为一种复制因子，在功能和作用上可以与生物基因具有某种相似性，可类比分析。她认为“基因的自私在于相反设法复制自己，Meme的自私也在于想法设法复制自己，以占据人们的大脑空间和形成语言的方式使人不由自主地传递文化。”她把个体的人看成是谜米复合体。并提出“meme--基因共同进化”在社会生物学的视野下，对文化进化理论进行了重要的补充。1998年，在荷兰德尔富技术大学史比尔的国际讨论会上，“Meme”在论文Memesarealsointeractor中与生物基因类比，不仅是复制器似DNA，同时也是中间媒介RNA。之后，西方学界不断对“Meme”进行深入解读。

21世纪以来，随着中西文化交流融合，“文化基因”概念越来越被中国学者认可、使用、研究，在人文、社会、管理等各个领域得以研究应用，成为学界公认的科学范畴。但就其定义、内涵任有不同理解。

2文化基因理论的内容

“在公元前8至2世纪之间的所谓‘轴心时代’，人类的精神基础几乎同时，但又独立地在中国、印度、波斯、巴勒斯坦和希腊开始奠定。”

——雅斯贝尔

2.1文化基因的含义

2.1.1文化基因西方定义

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Dawkins）认为：“Meme是一个表达文化传播的单位，或一个复制的单位。模仿是meme的主要传播方式。meme具有遗传性——meme传播的过程就是meme遗传的过程。如某种宗教信仰传播时，宗教信仰作为meme，不断地在信仰者身上遗传；meme具有变异性——meme的传递过程并非都是完善的，如人们在转述一个事件时，或许会添加一些细节，或许会删减一些内容；meme具有选择性——meme的传播能力是不同的，某些meme更易于被传递，另一些meme则从来得不到传播。”

此外还有一些西方学者尝试对“Meme”进行定义：

Lynch认为：“Meme是一个记忆项（MemoryItem）或是脑神经内资讯储存的一个部分。”

Wilkins认为：“Meme是选择过程中社会——文化资讯（Socio-CulturalInformation）的最小单位。

Heylighen认为：“Meme是保留在每个人记忆中，又可被别人记忆体系所复制的资讯模式（InformationPattern）。

Moritz认为：“可以传递文化的一切单元均可称为Meme。”

Bjameskans认为：“Meme是一种通过人类寄主不断复制的认知资讯结构，或影响其进一步推动复制的认知资讯结构。”

《牛津英文字典》：“文化的基本单位，通过非遗传的方式，特别是模仿而得到传递。”

2.1.2文化基因中国定义

中国学者也对“文化基因”进行了定义，中西方学者各有侧重，西方更倾向于将其定义为文化的片段，而中国学者更倾向于将其定义为民族传统、思维方式以及心理结构的表现。

同样在众多中国学者定义中，最为简洁、明晰的是：王东明认为：“所谓文化基因，就是决定文化系统传承与变化的基本因子、基本要素。”最为完整、系统的是：毕文波认为：“内在于各种文化现象中，并且具有在时间和空间上得以传承和展开能力的基本理念或基本精神，以及具有这种能力的文化表达或表现形式的基本风格。”

“几乎一切民族文化活动具有统一的走向、特征和形态。”一个国家或民族各个层面、各个门类的文化在同一“基因”的控制下，按照一定的内在联系构成整体，并通过不同的形态呈现：词汇、姿态、图形、音乐、建筑等。这种“同一”即是文化传统，“不同”即是传统文化。文化传统是一种集体无意识，是文化传承中形成的精神，而传统文化是具体的文化形态，二者互为源头，互为结果，互相影响。

由此，文化基因的定义可表述为：“可以被复制的鲜活的文化传统和可能复活的传统文化的思想因子。”

2.2文化基因的特征

根据“Meme理论”，文化基因具有遗传、变异、独有、自我复制等特征，同时在基因的传承过程中也体现了明显不同。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社会性。生物基因通过亲子代之间的体内遗传体现其性状特征，而文化基因的传承则具有社会性，即体外的社会文化环境作用于各代文化主体，使得文化特征在各代中传承保留。

二，多向性。生物基因的只能由亲代传给子代，具有单向性，而文化基因的传承更为复杂，多向。一种文化基因可作用体现于多人，多种文化基因也可作用体现于一人，同时文化基因的传承可跨越民族、地区。

三，互动性。生物基因的传承中，子代对于亲代基因的接受具有被动性，而文化基因的传承中后代同时具有被动性和主动性，对文化基因的接受具有选择权，并与前代产生丰富的互动。

四，无形性。生物基因作为一种物质信息，具有有形性，而文化基因则是一种精神信息，具有无形性。

文化基因的传承较之生物基因更为复杂多变，并受到众多因素的影响制约，在横向和纵向传播、延续，在不同个体、不同范围群体、个体与群体以及不同范围群体之间产生作用。

3文化基因理的作用与表现

“文化基因的复制和传播，使得不同文化模式得以保存、维系和传承，而这些‘活动’中的文化基因决定了每个人认知世界、把握世界、观察世界的态度、视角、进路、分类和解码方式。”

3.1文化基因的作用

对于人类社会的发展演进，文化基因具有自身重要的功能和作用，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文化基因是文化传承的保证。从世界范围来看，儒家文化、基督文化、佛教文化、伊斯兰文化等均保持自身的特点，虽在交流中产生互相影响和融合，但始终表现顽强的延续性和稳定性，在世界文化中各领风骚。其根本原因在于文化基因，它规定着一定国家民族的发展趋势和形态特征，保持着一定国家民族相对稳定的文化特质，并得以薪火传承。

二，文化基因是民族认同的维系。所谓民族认同，即是“社会成员对自己民族归属的自觉认知”。“形成民族的五个因素：血统、生活、语言、宗教、风俗习惯。”可归纳为血统上的认同和文化认同，而民族也就是一定人群在文化基因作用下，

产生对文化基因的认同和归属的共同体。如果丢失了文化基因，民族认同也随之消失，民族也会随之消亡。

三，文化基因是人行为规范的根基。“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体现了文化的特质。在文化基因的作用下，形成人的精神性特质，继而形成人格，从而规范言行。人的行为和思想反映了身处的文化系统，而文化系统的发育受到文化基因的控制。“制度革新虽然重要，文化根基更重要，那些古老的信条与新的历史要求相融合，保证了精神与物质、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平衡，使价值观得以延续，使人得存在有归属感。”

四，文化基因是社会走向的内在动力。无论是自然系统还是社会系统，都受到内部潜在规律的支配影响。而与自然系统意识的动力相比较，社会系统的发展是有意识的，有目的的人的行为活动。文化基因作为既定前提，作用于人形成意识，个体意识众多意识中冲突，最终形成群体意识，从而影响社会走向。

总之，文化基因的作用是多方面、多层次、多维度的，具有复杂的影响，形成一个民族长久、稳定、普遍的思维方式和心理结构，决定着一定民族、国家、社会、文化的走向和特征。

3.2文化基因的表现

生物基因通过控制蛋白质合成，最终表现为对生物遗传性状的控制，即由DNA大分子通过转录、翻译、复制，最终形成生物机体，从而实现生物基因的表达。文化基因的表现也具有相似的特征，具有遗传性质的文化DNA通过各种不同的文化形态得以表现，包括：哲学、气象学、天文学、历法学、政治学、军事学、农学、医学、美学等理论系统和词汇、姿态、图形、音乐、建筑、城市等符号系统。

“城市是一个具有生命的，永远处于动态之中的有机体，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人的思维活动的变化，作为实体的城市也与有生命的物体一样，进行着新陈代谢。”因此，城市是文化基因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在文化基因的控制下，城市成长发育，同时在诸多因素的综合影响下体现出其各异特征。诸如：“海滨邹鲁”——泉州；“丝绸之都”——苏州；“东方圣城”——曲阜等，都是对城市核心文化基因的提炼和总结，也是城市有机体的灵魂所在。

4文化基因解析在历史街区保护与更新中的意义

历史街区是“城市中保留遗存较为丰富，能够比较完整真实地反映一定历史时期传统风貌或民族地方特色，存有较多文物古迹、近代史迹和历史建筑，并具有一定规模的地区。”它是城市发展过程中历史信息保存最丰富的区域，是城市文化遗产的集中载体，是文化基因在城市空间中的集中体现。因此，文化基因的解析对城市历史街区的保护与更新中具有重要意义，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一，历史街区的保护与更新是使历史文化的得以传承与发展，是城市发展承上启下的线索，维系城市发展的延续性。这种文化传承其实质是文化基因的复制，即前文所述的“同一”的文化传统的延续和“不同”的传统文化的再现。

二，历史街区的保护与更新工作需要在深度挖掘街区文化价值的基础上，抓住历史街区本质特征，寻找文化传承的核心与主线，从而实现城市空间永续发展。而文化基因解析恰为这种发展提供了最根本的要素与依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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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克利福德•格尔茨，文化的解释[M]，江苏：译林出版社，2008

[3]A.L.克罗伯，今日人类学[M]，芝加哥：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53.516

[4]苏珊•布莱克摩尔著，高申春、吴友军，等译，谜米机器——文化之社会传递过程的“基因学”[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1

[5]刘长林，中国系统思维——文化基因透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572~5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