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对文字敏感的语文教师

做个对文字敏感的语文教师

李超

〔摘要〕中学语文教学似乎是在赶时髦，层出不穷的理念，不断翻新的花样，多媒体技术的强势介入，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时间“倚天照海花无数”，“乱花渐欲迷人眼”。于是在一片浮华喧嚣中，读书，品味文字之美竟然成了一种奢侈。

〔关键词〕语文教师口味文字教学研究

相对而言，语文是一门更需要安静的学科。它更多的是头脑里的风暴，内心深处的搏杀。好似天鹅在游泳：表面上看来很是优雅，水下面却是不停地扑腾。语文更强调个人的体悟、时下的感受、刻意的模糊性表述，而不是共性的公理、永恒的准确、以及近乎苛刻的精确表达。这也就决定了语文老师在传授课程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困难，很难将自己的感受、能力用确定的方式传达给学生，以及确定学生真的掌握了自己想要传达给他的东西。同样，学生在学习语文的课程时也会有很多的疑惑，他不确定他学到了什么，即便学到了，这些东西有没有用，什么时候有用，怎么用？于是，很多人觉得语文学不学都一样，语文教不教就那样。于是更没有人学，于是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

那么，困局如何破解？浙江师范大学楚辞专家黄灵庚教授给了我很大的启示，研读语言文字，咀嚼文字背后的含义，体味文字运用之妙，以此培养学生的审美能力、想象能力、表达能力。以《卫风·氓》为例：一般老师可能会提到文中出现了三次的淇水，并将之视为为线索，以此证明本文结构的谨严。这当然不错，可许多老师就到此为止仅停在章法结构层面。黄教授提出我们是不是可以追寻“送子涉淇”，“淇水汤汤，渐车帷裳”，“淇则有岸，隰则有泮”背后蕴含的感情，或者此处如何体现孔子“微言大义”“一字褒贬”的用词技巧。虽仅是一提，却已让我大梦初醒。

“涉”字为“徒步渡水，趟水”之意。一个“涉”字将女主人公那种因沉溺爱情的甜蜜、兴奋、激动展现无遗。虽然她以“匪我愆期，子无良媒”为借口来遮掩自己的娇羞，维持着自己的矜持，但一个女子为了送自己的情郎居然徒步渡水的举动却表现得何等的依依不舍，何等的狂热炽烈。真是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古人似乎羞于将情爱挂在嘴边，无论悲喜都想办法掩饰。但这并不代表古人不懂爱情，只不过他们爱得含蓄。这就需要我们认真研读文字，才能破解密码，接通千年前的情脉。本诗女主人公和唐婉的“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何等相似？可一个“涉”字已经将其内心暴露无遗。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应是女主人公婚变被休回家路上的见闻。此时，仅仅读来就很明显地感到女主人公已经没有了前面“涉淇”时的欢快。她身体似乎垮了，蜷缩在车厢里，斜倚着车栏，望着无边的淇水。为什么？凭什么？“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与其说是控诉“氓”，不若说是倾诉自己的委屈。以前徒步渡水都没有丝毫留意，现在坐在车上布幔微湿却已察觉。不过几年，何以变得如此敏感？何以变得如此虚弱？固然有“夙兴夜寐，靡有朝矣”的操劳，和“三岁食贫”的苦辛，但最重要的恐怕还是精神如城墙般的垮塌。曾经以为你就是我的全部，我也愿意与你同甘共苦，没想到竟是一场错误！当初占卜的结果没有凶兆啊？带着嫁妆，驾着马车嫁给你的时候和何等的欢快啊？自问我妇德、妇言、妇容、妇功都没有什么过错啊？可你为什么就不要我了？无尽的折磨已使女主人公精疲力竭，她累了，只想像从前那样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依靠，现实是只有湿冷的布幔缠绕。外界的任何一点儿变化都会给脆弱的人带来巨大的刺激，更何况是这条见证曾经爱情的淇水？泪水肆意，我好冷！作者在此章没有用感情倾向性特别明显的词，可这种哀怨似乎已将书本浸透！

最后一章的“淇则有岸，隰则有泮”与其说是在控诉氓的反复无常、始乱终弃，不如说是女主人公在自我宽慰。什么都有尽头，我因你而起的哀伤是不是也该到了尽头？都让往事都随风，心却不再为你而动；都让往事都随风，心却不再为你而痛。伤口结成的痂就这样成了身上最硬的部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已坚不可摧。她就此完成了一次涅槃。就这样，她从一个单纯善良，把爱情看作是生命全部的少女变身为坚毅勇敢、成熟稳重的女性。

“没有谁一生下来就会刚毅果断，坚强勇敢，在母亲怀中的时候，都是同样的人。如果人生就此一帆风顺，那当然值得祝贺。但可惜成长历程中，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而这些挫折会带给你许多并不快乐的体验，踌躇、痛苦、绝望，纷至沓来，不得安宁。被人打才会知痛！被人骂才会知辱！当你遭受这些痛和辱的时候，你才会明白，要实现你的目标是多么不容易，你会开始畏惧，畏惧所有阻挡在你眼前的障碍。如果你遇到这些困难，感到畏惧和痛苦，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应该同时意识到，决定你命运的时候到了。因为畏惧并不是消极的，事实上，是一个人真正强大的开始，也是成为英雄的起点。不懂得畏惧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困难，也无法战胜困难。只有懂得畏惧的人，才能唤起自己的力量。只有懂得畏惧的人，才有勇气去战胜畏惧。懂得畏惧的可怕，还能超越它，征服它，最终成为它的主人的人，就是英雄。所以英雄这个称号，并不单单属于那些建功立业，名留青史的人，事实上，所有懂得畏惧并最后战胜畏惧的人都是英雄。因为即使你一生碌碌无为，平淡度日，但当你年老回望往事时，仍然可以为之骄傲和自豪。在那个困难的时刻，我曾做出了勇敢的选择，我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这就是我所认为真正的英雄——畏惧并战胜畏惧的人。关键只在于那畏惧的一刻，你是选择战胜他，还是躲避他。人生的分界线就在这里，跨过了这一步就是英雄！退回这一步就是懦夫！”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的女主人公就是英雄！

当然，有时候没有必要挖得太深，扩得太远，但我们要保有这份对语言文字的敏感，能体味那看似寻常却奇崛的文字背后的美丽。因为这种美的享受带来的快感，才能激励我们在阅读这条外行人看来孤独的路上继续前行。山阴道中能闻鸟语，能嗅花香，能观美景才不会觉得累，才能不因路途艰辛而继续前行。喜欢了才不会觉得累，关键是很多人在喜欢上之前就觉得累了。语文老师要做的就是在学生觉得累之前让学生喜欢上读书，体味到这种美感，感受到读书带来的快感。此中最好的办法便是带着他一起体味文字的美。

作者单位：新疆石河子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