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匠老张（外一篇）

鞋匠老张（外一篇）

（安徽）祁成

鞋匠老张（外一篇）

安徽祁成

金家全住在庐江县城的塔山路旁，附近有个姓张的鞋匠，老张在街口修鞋，说起来也有十七八个年头了。这一带居民无论老少，凡是拎皮鞋的、胶鞋的、布鞋的，没有不找张鞋匠修修补补的。张鞋匠虽说右腿残疾，可那掌鞋的技术是没得说的，不管多难修的鞋，只要拿到他手里，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这还不说，邻里一前一后没有不夸张鞋匠仁义、善良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张鞋匠给自己立下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上了年纪的老人来修鞋一律不收钱；学生来了收个本钱；居民来了收个微利。用张鞋匠自己的话说，钱够花就行了。

这不，前些天有一位白胡楂儿的老人要修双棉皮鞋，张鞋匠接过鞋一看，鞋底开胶了，鞋跟也该换了，便问他老人家急不急着穿。老人家说，脚上有穿的，不着急取。待张鞋匠把鞋修好半个多月，也不见老人家取鞋。后来张鞋匠一打听，方知老人家患病住进了医院。张鞋匠买来补品，带着修好的鞋来到老人病床前，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天晚上，金家全拎了双皮鞋来到了张鞋匠的修鞋铺。那是立在街面旁的一个小亭子，上面写着“修鞋”、“粘鞋”大红字，都有些褪色了。推开小门，金家全哈腰进去，不足三平方米的狭长小屋，一条长板凳儿，一个取暖火炉，火炉上的壶哧哧地冒着热气。墙上挂着掌鞋用的旧车胎和几块牛皮，正面墙壁上挂着三张奖状，一张是残联发的，一张是个体劳动者协会发的，还有一张是街道上发的，奖状虽然落了一层灰尘，但还是挺显眼的。

张鞋匠看了看金家全，金家全满脸老褶，属于那种退休或下岗的人，等上一时半刻也不着急，于是低头继续干起手里的活儿。不一会儿，推门进来一位穿白大褂拿着一双紫红色皮鞋的女士。那女士说拉锁拉不动了，张鞋匠接过鞋，用力拉了两下，好了。那女士问，多少钱？张鞋匠说，不要钱，我记得这双鞋的拉锁是年前换的，我得负责到底。女士拿起鞋，又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元钱，说，收下吧，也就走了。

金家全问张鞋匠，她是医院的？张鞋匠说，不，是前边邮电印刷厂的，常客。

金家全又好奇地问张鞋匠，什么时候搞起优惠政策来了？张鞋匠瞅了瞅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有些感叹地说，刚开始干的时候，邻居张大妈李大婶为了让我学好手艺，从家里拿出鞋让我修，我真不知说什么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到什么时候我也不能忘记她们。张鞋匠说得挺激动，接着又说，现在挣点钱不容易，鞋掌好了，人家能多穿些天。这是实实在在的话。金家全从张鞋匠的平平淡淡的脸上看到他对人、对生活的坦然心态，这是一种大境界，一种做人的极致。

张鞋匠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金家全好奇地问他已经给人修了多少双鞋。张鞋匠憨厚地笑笑，伸出双手给金家全看，右手的拇指与食指间磨出厚厚一层茧子，左手皴裂出一道道的小口子，可以看得出来张鞋匠付出了多少艰辛的汗水，金家全眼睛有些湿了。

天色晚了，金家全拎起修好的皮鞋走出鞋铺，但没走多远又回过头看到张鞋匠弯腰干活儿的身影，心里热乎乎的。

刘老师经商

刘老师多年来在一私立中学任教，他的一个叫李小可的学生先是摆地摊的，后来东折腾西折腾，三下两下，变魔术一样发了。刘老师看看李小可发起来了，动了心，要李小可教他做生意。李小可推辞不过，便同意了。

刘老师便与校方达成协议，暂时中止聘用合同经商去了。

李小可说：“刘老师，过两天你去批一些汗衫吧。那边我已联系好了，就等你验货。衣服运来了，这边就有人进。你这一转手就可挣三千元。”

这三千元不是白捡了？刘老师乐得脚下似踩了云，轻飘飘的。

进服装很顺利。一个星期后，刘老师就回来了。哪知李小可介绍的人对刘老师带来的服装不满意，嫌款式太陈旧，不肯接管。刘老师急了，说：“我们不是讲好了？你咋变卦？”

那人说：“谁同你讲好了？我要的不是这种款式的服装。”

“你明明要的是这种衣服。”

“谁要这种衣服？这种款式的衣服能卖得出去？”刘老师只好拨通了李小可的电话，想让李小可给能融通一下。后来李小可对那人说：“兄弟，看在朋友的份上能不能照顾一下?”

“接他这服装行，价格得打六折。”那人告诉李小可。李小可又不在现场，也就帮不上忙了。刘老师说：“打六折卖给你，那我得亏一千五百元。我不赚钱，也得保本。”可那人一分钱也不愿加。刘老师说：“你不要货算了，我自己卖。”

刘老师就自己摆了个服装摊。

可一个星期过去了，刘老师只卖了十几件衣服，吃饭的钱都没挣到。刘老师只好又打电话给李小可，咬咬牙说：“这批服装就按那人说的价给他吧。”

“你不做生意了？”

“做个鬼！唉，我不是做生意的人。还是去教我的书吧。”刘老师说，“摆摊的这些天，我也想通了。人在社会上都有各自的位置，只有在自己适合的位置上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就像你适合做生意，可我只适合教书。如果我们两个换了位置，肯定都干不好。”

这天，刘老师路过商贸街时，见李小可的店前围了许多人，便挤上前，原来是抢购汗衫。那些汗衫不是自己进的吗？只是那些汗衫的后面印了一些“冷暖我自知”、“有空call我”、“我不美丽但很温柔”的字样。想不到印了这些字的汗衫这么好销。可自己为什么没想到呢？唉，钱该是人家赚的。

这时，李小可看见了刘老师，忙笑着招呼：“钱老师，出来溜溜？”

刘老师说：“这衣服不是我卖给那人的吗？咋到了你手里？”

“那人卖给我的。”

几天后，李小可来到刘老师家，他拿了二千五百元钱给刘老师。刘老师说啥也不肯收。李小可说：“这钱你该得。一千五百元钱是你的本钱，一千元钱是你两个星期的工钱。这戏是我一手导演的。对不起，让老师受惊了。”

“这、这……”

“商场如战场，要做生意得懂行。再说我也不希望老师做生意，您的书教得那么好……”

刘老师再也没有做生意的念头了，又回那家学校一心一意教他的书。

(作者系皖合肥市安徽公安职业学院08级交通二区队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