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客家方言在兴国山歌中的作用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08-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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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客家方言在兴国山歌中的作用

刘衍顺

【摘要】本文旨在通过客家方言的语言音调的走向与音乐旋律的行进的关系,以及客家方言的韵辙,方言情绪跟语调的关系来阐述客家方言在兴国山歌中的作用。给研究、学习兴国山歌的同志以抛砖引玉而少走弯路。

【关键词】客家方言兴国山歌语音韵辙情绪

兴国山歌是中华民族音乐宝库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它以独特的结构,极富个性的旋律,以及古朴、原始的音乐风格驰名中外。同时也吸引了许多专家、学者前来采风、研究。来过兴国的专家学者恐怕都有这种体验,兴国山歌的旋律恍惚,音阶游离,节奏灵活不定,难以准确记录。究其原因,恐怕是他们对兴国山歌的语音——客家方言没有掌握的缘故。

每一种民歌(或民间说唱、戏曲等),它都是与其本地方言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有其各自独特的语音,这种语音是各地民歌赖以发生的基础,是风格迥异、色彩斑斓的各类山歌形式美的生命基因。所有民歌都或多或少地建立在它的地方语音美的基础上的,都是由这条根上发展的。京剧有京腔京韵的率脆、山东民歌有山东方言的豪爽、河北梆子戏有河北方言的激越、江浙一带民歌有江浙方言的俏丽、兴国山歌更有客家方言的甜美、古朴。“客家先民南迁后,定居在闭塞的山区,一方面保存他们固有的传统,另一方面又由于自然条件的限制不容易受外来影响的渗透,而客家人强烈的宗族观念和保守思想,也增强了他们对外来影响的抵抗。客家驻地不但形成了他们自己的特殊社会生活区域。保存了他们固有的文化礼俗,而且在语言上也形成了独立系统。”(《汉语方言概要》袁家骅)。

兴国山歌也就是在这种独立的体系上孕育发展起来的,没有独立的客家语音就不可能产生独具魅力的兴国山歌。清代徐大椿在其论著《乐府传声》中指出:“字若不真,曲调虽好,而动人不易。”李渔在他的《闲情偶寄•演习部》中强调:“学唱之人,勿论巧拙,只看有口无口,听曲之人慢讲精粗,先问有字无字……”从这些论著可以看出古人早已深谙语言的重要。

从中国音乐发展史来看,任何一个有唱念的乐种,都十分重视与语言的结合,不同的语音,产生独特的民歌(或说唱、戏曲等),每一种艺术的存在,都取决于它的独特个性——我有的,你没有。个性愈光辉强烈的艺术,愈能赢得普遍性的意义,其生命力也愈强大。反之,则同化,衰落,消亡。兴国山歌的魅力就体现在这种“方言土语”的语言美之中。许多文学家、音乐家、学者,慕名前来兴国采风,无不被兴国山歌的独特韵味所折服。“韵味”来自何处?恐怕主要还是来自古朴、甜美的兴国客家方言的语音。似吟似唱的兴国山歌向来是以词正音,以字生腔,词逻辑驾驭着曲逻辑。其旋律是那么恍惚,音阶是那么游离,节奏是那么地灵活,似有规律,又千变万化,是语言的音乐化,又是音乐的语言化。正因为它的旋律是语言化,是活生生的语音的滑动,兴国山歌那神奇的“韵味”,浓郁的泥土芳香就表现出来了。下面我们通过《看着黄苋眼泪流》来看语言与旋律的关系。

从上例语言走向和旋律走向来看,两者极为相似。语言由此例可活生生地证明客家方言是兴国山歌旋律特点的根源。

兴国客家方言的构成,是由每一个字的声母、韵母、尖团、声调等各个环节乃至细微的回转所构成的。如:“千”字读作cian、“尖”字读作zian、“先”读sian,声调都由细微的回转后向上扬,即上声。兴国客家的转韵易撤,连念变调都有一定的规律,与普通话比较,多了阳入。阴入共为六声;其音值,音律与普通话有不同,如“好”念hao,普通话为去声,且念的音值长,而兴国客家话为上声,且念的音值较短。韵部与北方通用的《诗韵》,《十三辙》也有差别。兴国山歌另有来台[uai]、惊醒[iag],安寒[ag]等,这些便是兴国山歌发生的“根”,只有深入钻研这些“根”,我们才能科学地,准确地深入研究、发展兴国山歌。

兴国客家方言语音婉转,平时说话、聊天就有较强的旋律感,语调时高时低,忽强忽弱。讲话绘声绘色。似说似唱,娓娓道来。具有说唱的意味。故同本地区其它民歌相比,兴国山歌具有结构灵活,有话长说,无话短说的优势,篇幅以七言四句体为基本格式,还有五句体、六句体、七句体、八句体、九句体,以及长篇叙事体等。

如,《糖炙酒莫返生》

(郎)大路连妹小路归,省得旁人说是非。浪荡石壁晒灯草,晤怕大雨大风吹。

(妹)饮酒莫饮花院酒,搭床莫搭妇人床。婚姻也是前生定,种子也是隔年留。十八哥哥听啀哇,露水夫妻莫强求。

……

(郎)连妹要连隔河桥,水涨三尺淹没了,郎抱桥头哭桥尾,妹抱桥尾哭桥腰,俩人哭断路一条。

上例中,郎唱的有四句体,有五句体,妹唱的有五句体,有六句体,都不固定。篇幅依据所要说的内容而定。同为客家山歌的梅县山歌,从篇幅上来讲较固定,都固定为四句体,旋律感相对强些,而且拖腔较长,与兴国山歌相比各有特色。

值得一提的是,情绪对同一句方言语调产生重要作用。兴国山歌著名的歌头“哎呀嘞……”就是来自客家方言中的感叹语,此语依据情感的不同所说的语调语音也不同。如,在高兴、惊喜时,“哎呀嘞……”节奏开阔,音调起伏较大,调门较高,情绪激动。在较悲伤、无奈时,“哎呀嘞……”节奏较平缓,音调起伏相对较小,调门低,情绪较低落,当然,“哎呀嘞……”的语音语调情绪远不止上述两种,在民间的山歌手唱来“哎呀嘞……”的旋律是千姿百态的,包含着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体验。“哎呀嘞”一说出口,后面就一定有话要说了。如《打只山歌过横排》,是一支流传广泛的山歌,就有几种情绪处理上的争议,一说,歌唱打柴郎勤劳勇敢,不畏艰辛打柴的经历。唱时带有歌颂之性质,情绪较愉悦。二说是旧社会交通不畅通,到广东沿海挑盐时挑夫所唱的山歌。主要叙述道路的不平和挑盐的艰辛。唱时带有诉苦的性质,情绪较为悲伤。

歌词如下:

哎呀嘞……,

打只山歌过横排,

横排路上石崖崖。

走掉几多石子路,

心肝妹,

着烂几多烂草鞋。

另外,在兴国山歌结尾之前定有一句“心肝哥”,“心肝妹”或“同志格”等称谓词。其情绪也是根据歌者的喜怒哀乐的情感变化来表达不同的语气。兴国山歌起兴发端语“哎呀嘞……”和呼应语“同志格”,构成兴国山歌艺术结构上的独特风格。而这恰恰是兴国客家语言最富感情色彩的两句方言,这是客家人长期劳动实践和生活实践中语言的精华。是他们情感的高度概括和表达。山歌虽朴素实能感动人。因为它发乎情,出乎声,同气相求,同声相应,是随着劳动的喜怒哀乐而抒发真挚感情的。

兴国客家方言过去是兴国山歌的“根”,将来还是兴国山歌的“根”。只是,随着兴国山歌艺术的不断发展,其表现形式有所改变而已。那种“随着普通话的推广,兴国山歌将消亡”的说法是错误的。从世界民族语言的发展史来看,在一个相当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普通话还将和地方语言并存,而不会导致地方语言从人民生活中消失,也不会影响地方语言在人民心理上所具有的那种先天性的强大魅力。兴国山歌是依据兴国客家方言发展起来的,方言尚存,乡音尚在,山歌岂有断之理。无论何时,何地,它的语音美总在客家人的心灵上唤起关于故乡、童年、人民、生活的美的共鸣。

总之,无论从兴国山歌的起句,到旋律、歌词韵律,平仄等方面来看,都闪烁着兴国客家方言的光辉,我们若能先从兴国客家方言入手去研究兴国山歌,那么不管其旋律是多么地恍惚,节奏是多么地灵活,音阶是多么地游离,我们记录它、研究它、发展它才成为可能。不注重方言的歌唱者、创作者、研究者,忽视其韵律,不讲究其平仄和押韵规律,一定唱不好山歌,写不好山歌,更不能客观的研究好山歌。

参考文献

1现代汉语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

2扬荫浏.《语言与音乐》之《语言音乐学初探》.人民音乐出版社,1983

3江明惇著.汉族民歌概论.上海音乐出版社,1982.1

4《兴国山歌选》.兴国县文联内部发行,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