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与现实的对接——内地青春偶像剧镜像语言浅析

梦幻与现实的对接——内地青春偶像剧镜像语言浅析

杨漪雯

杨漪雯（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北京100024）

中图分类号：J905文献标识码：A

摘要：内地青春偶像剧的发展一直以来都以高姿态灵活多样而引人关注，影像风格上也随着类型杂糅的盛行而不断成熟起来，唯美浪漫与平实质朴想结合，总体上表现为现实之中存在梦幻色彩，梦幻的表达依托现实的还原，艺术真实在其中始终处于核心地位，找到现实与梦幻的对接点，也就抓住了青春偶像剧镜像语言的本质。

关键词：青春偶像剧梦幻现实镜语

经过三十年的发展演变，内地电视剧呈现出风格化类型化的特征，相对于其他各种类型的电视剧来说，青春偶像剧以其鲜明的特色独得一方，而其中独特的镜像风格可以说是令其他类型电视剧望其项背的一面标志性大旗。一提到青春偶像剧，那么自然无论如何都跟观众对它细腻动人、唯美浪漫的认知习惯分不开。这样认知习惯的形成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青春偶像剧梦幻般镜像语言的运用。内地近几年青春偶像剧的发展也呈现出明显类型杂糅的特征，不管带有古装清宫戏成分，还是与结合文革时期怀旧或者红色经典的新阐释色彩，或是原来就有的都市才子佳人般的模式结构，无一实质上不是换汤不换药，而镜像语言上则更加细致讲究起来。

如今青春偶像剧的镜像语言已经不再像当年刚起步时显得那么青涩做作，回首以前的作品我们会发现当初的那种影像风格更完全带有一种“自说自话”的纯真浪漫童话色彩，是一种创作者对于青春偶像生活的主观理想化过程，对于生活体验更多的是想象与憧憬。而正是这种相对静态相对原始的艺术认知思维在青春生命和感情冲动的表达上显得不是那么真切，导致对于一些思想深层意义表达显得力不从心，以及人物塑造感染力上缺乏一定的持久生命力，在时代的大潮中如昙花一现。青春偶像剧的成熟不仅仅是剧作话语的完善，同时镜像语言的丰满多元化也是附着其上，与之同步。剧作在剥离了单纯“说梦”的胎衣之后，逐渐呈现出质朴本真贴近生活的样貌，有了不光形之于外的充实之美，镜像语言表达也是同样的一个过程，至此梦幻与现实、空灵与沉朴，相得益彰。下面我们可以分别从几部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的热播剧来分析其中镜像语言的运用。

首先，对于都市传统才子佳人模式的青春偶像剧来说，我们学习、模仿日韩，这也是最开始青春偶像剧区别与其他类型电视剧突出特征的主要原因。细腻动人、唯美浪漫的感情、俊俏的男女、优美的风景、时尚的服饰，无不显露出做为青春偶像剧的明显特征。然而观众难以在这些剧中找到与自己似曾相识的影子，在真实中体味出只属于自己青春年代的那份美好和迷惘。于是我们的创作者们发现了加入接近我们生活现实的元素是青春偶像剧发展的必要性，在造梦的前提下造一个似梦非梦的现实世界，那么就要求我们在镜像语言上满足基本的叙事需要再上一个新高度，加强叙事的延展性，使其原点阐释的基础上得到扩展和升华。如赵宝刚的热播剧《奋斗》中大量采用了这样的手法，首先在整部剧还原了生活的现实色调，这也是提醒我们这是讲述的一个“现实故事”，极尽客观冷静。剧中镜头的运用也没有大量滥用明显艺术化的摄影手段来炮制“假大空”的美，是创作者有意要告诉观众区别与以往青春偶像剧的审美习惯，抛弃以往的审美疲劳，清新而质朴，寄微妙于自然。我们来通过细节段落看具体分析，陆涛在最初入行遇到事业现实利益与自我理想的冲突之后，一厢情愿地买了房拉女朋友夏琳去看房要求结婚的一段，从未进门的第一个镜头的拍摄角度就是俯视，这样造成了一种压抑感，也与主人公夏琳事先冷淡寡语的态度相吻合，要给观众造成一种不和谐的氛围，即环境到人物关系，预示俩人可能会在此问题上产生一定的关系矛盾，下一个镜头进入新房，长镜头的跟拍即生活化的表现，陆涛推着带有情绪的夏琳四处看房间的布置，这都是很日常化的生活细节，自然的表达不加粉饰，镜头不厌其烦地跟拍，配以主人公喋喋不休的介绍，都把人物之间的关系推向破裂的顶点，夏琳明确告诉陆涛受不了他这样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要分手，镜头上叙述一直保持这种冷静客观，仿佛展现给观众的就是在场的一双眼睛，关注点聚焦的现实过程。随后二人回到陆涛的房间又是一系列近乎家庭剧中的生活化日常化叙事镜头，矛盾冲突就在这样的貌似简单冷静的镜像叙述中展现，这与往常我们所看到的青春偶像剧是有很大不同的，以往都是以小见大的镜像表达风格，《奋斗》中的这种放低姿态举重若轻的方法恰恰给我们造成了审美上的陌生化，没有过分的波澜即使是这样严重的问题，这才是生活。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大事化小就地消声，那往往又不符合艺术创作的规律了，艺术之美的表达是非常需要一种浪漫氛围的营造的，分手这场戏要做到触动人心，就需要镜像话语的深化，这种深化是首先建立在生活真实表现的连续堆叠基础上的，比如剧中陆涛晚上一个人回到大的新房中时一进门还是一个俯拍镜头，这样给人的感觉从上而下，与房间的空荡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更加孤独寥落，也衬托出了陆涛此时的心情。接下来陆涛去看心理医生一系列的都是平实的镜头，直到堆叠到一个极点此时就需要镜头语言上的抒情性意境表达了，陆涛一个人走在人潮的街道上，虚化的背景人群和车流，远处走来，慢镜头处理，精美的色彩和画面，青色调主打完全犹如一副写真，在这里抽离了生活的真实而更突显了艺术真实，平面化的镜头画面构成却集中表达了立体化的意义，深层次的镜头段落阐释至此才算到位。

在海岩的《五星大饭店》这一都市青春偶像剧中也很明显具有上面所谈到的类似特征，但在细节的表达上却又不同。剧中频繁地使用主观情绪化的镜像语言，所以看起来更接近韩剧言情剧的风格。主人公潘玉龙在经过生活从高处一下跌落之后，坚强的内心还是使他重新回到原来的都市，回到他在条件艰苦的岁月里生活过的地方，这里的镜像不同于《奋斗》的生活化日常化，而是非常具有感染力煽动性。大量采用了升降台和摇臂的拍摄，忽起忽落之间的起幅与落幅其实也是在暗示人生的起伏波折，但创作者把起幅和落幅都摄制的非常准确到位，运动的过程是感情在涌动，充分带有MV镜像的味道，静止时的落幅特写就是一副唯美的艺术照，大量不间断的如此重复本质上不过是充分浓烈的意境营造，为后面的故事进展起到前奏作用。随后潘玉龙在落寞杂乱的巷口看到了远处伫立的人影，金黄的阳光从背后射过来形成了剪影的效果——杨悦，这个角色的出现在这种唯美意境的铺垫中不禁使得浪漫的色彩更加浓烈，两人本来都有相同的命运，历经波折，身处逆境，顽强坚韧，感情上也都是含蓄执着，可谓同命相连心有灵犀，此情此景故地重逢，无需任何话语，此时无声胜有声之美已经淋漓尽致。在这里镜像表达上为了艺术表现的需要，客观的时间有了深层的延伸，两人相视的表达，镜头的慢慢推进，升降镜头的巧妙组合，相拥场面的多方位多角度的重复，大全景与特写的连续切换，在背景音乐的配合下可以说是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给观众留在脑海中的是久久不去的画面感，在这种画面感中观众也早已被深深打动。从这里来看，现实的体现在很大程度上依仗了梦幻色彩镜像语言的运用，营造了一个近乎童话般的场面，这都是抒情的现实表达需要，现实在梦幻营造中显得更具有感染力和煽动性，并且丝毫没有破坏其真实性的本质，因此我们可以归结为在梦幻外壳包裹下的现实内核的情感真切表达。

其次，青春偶像剧中很有特色的一个亚类型也在这几年逐渐火爆，这就是具有怀旧色彩的青春偶像剧，如《与青春有关的日子》、《甜蜜蜜》、《幸福像花儿一样》、《血色浪漫》等，一般带有明显的时间阶段标志，从文革时期到上世纪90年代初期，所谓“青春”自然也就是指的我们父辈一代的青春岁月了。这种青春的阐释大多从深度与广度同时挖掘和扩充了思想内涵，并且有些带有一定的批判性与思辨色彩。特殊时代与特殊人物相结合，梦想与现实两抉择，谱成一曲在特殊岁月中唱响的青春战歌。所以这类剧的影像风格就需要一定程度上的特殊化处理，或者说按照一定的风格进行创作，首先影调上必须突出历史的质感，大部分都以军绿色调子来烘托，这种刻意是为了重新建构出历史特殊时期的真实感，还原人们在过往岁月的心理认同，通过视觉上的强制刺激唤起革命年代的那份内心的激情与感动，影像的号召力就在此得以体现。那个文革年代每个人身上的红五星、军装、军挎、海军衫、老式自行车成为一个时代的标志，物质极度贫困，然而精神上却丰富充实，怀旧性的青春偶像剧宗旨也是在向逝去的美好致敬。在镜像语言上突出表现为镜语一直充斥着强烈的表意性的同时也把那个年代的现实详致地描画出来。讲述时光的匆匆而逝成以及讲过往的美好一一表现成了镜语表达的主要任务，例如在《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中好多大场面的展现为了给观众们重现当时的时代环境，将观众带入到当时的场景，两大群人之间的碴架一般都会采用战场似对战的手法加以叙述，大全景的群人乱殴，非常有阵势带来视觉审美上的快感的同时也不动声色地维系了深层的含义，类似这样的镜语在还原现实与表达意蕴两个层面上最能体现力度，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故意做旧式的画面给人一种朦胧感，仿佛在重温过去的老电影，色彩的饱和度非常高，从而使观众在找回曾经记忆的同时也体味到了全新的审美感受。镜头运用上比较自如，没有固定的范式，淡妆浓抹是要根据具体情况而定。在高希希的08年贺岁剧《甜蜜蜜》的开场段落，展现一群省城高干子弟青年知青在追打村子里的鸡，追打的场面镜头摇晃不定，粗犷中不失优雅，鸡在地上惶恐乱飞的特写，知青以此为乐开心嬉闹有机剪接在一起，一个开场小片段就完全交代清楚了那个上山下乡运动的年代高干知青的顽劣不羁，时代背景人物性格可以说可见一斑，这一段镜头段落的抒情意味很浓，带有很强的主观审美理想，很大程度上生活事件的镜语阐述代替了戏剧冲突。剧中独有的浪漫色彩是为了表达一份作者心中对于那个年代独有的爱情的理想与憧憬，这种感情是随着邓丽君的那首《甜蜜蜜》靡散而来，余香袅袅浓郁沁人心扉，甜美而温馨。在邓超、孙俪分别扮演的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爱情镜像上更适合用原色的色调来衬托，阳光般金灿灿的画面超脱于现实，更近乎梦幻，尤其体现在两人在荒野的河边冰上戏耍的场面，景别依然是大全景甚至远景，把两人置于诺大的旷野，天高地阔，自由奔放的爱情在《甜蜜蜜》的旋律重复中加以展现，与现实镜头的叙述性镜语形成了鲜明对比，其实也是理想与现实的一种对比，自然理想占了绝对的上风，如何严酷的环境也是阻挡不了爱人心中那份真挚浓烈的情感喷涌的。一旦《甜蜜蜜》这熟悉的旋律响起，镜像语言上必然会出现一种由现实到梦幻的转变，在片中反复出现，多次的吟诵，这种绵延的写实与表意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另外，近两年兴起的红色经典题材的青春偶像剧也非常值得我们分析研究，如讲述伟大领袖毛泽东青年时期求学历程的《恰同学少年》。镜语上极尽平实，无论交代故事的发生环境还是交代人物之间的关系都非常生活化，这一点是故意为之，毛泽东作为一个伟人一直被人所敬仰，把他从神化的固有模式剥离，作为一个平常人来讲述是符合我们重新阐释要求的，并且很重要的是此剧故事情节上人物关系上大部分都是可考的历史真实，所以还原的任务首当其冲。作为一部创新模式青春偶像色彩的剧作，在描绘一群年轻人的生活，何况是一群伟人形象的时候自然也要对生活有所超越，剧中很明显的有几段这样的情节，学校校园里以毛泽东领头集体参与大声朗诵《少年中国说》以及毛泽东、蔡和森一群有志青年在深夜的高山上冒雨放歌嬉闹的情景让人尤为印象深刻。这两段都多用仰拍的视角，以体现那个时代背景下志向的远大和英雄救世的豪情，升降镜头的运用画面的动感完全贴切地符合了当时的情绪表达，画龙点睛，恰到好处，节奏上明快利落，镜像上质朴自然又不失优雅意趣，观众情感上也同时产生共鸣。

内地青春偶像剧的发展一直以来都以高姿态灵活多样而引人关注，影像风格上也随着类型杂糅的盛行而不断成熟起来，总体上表现为现实之中存在梦幻色彩，梦幻的表达依托现实的还原，艺术真实在其中始终处于核心地位，找到现实与梦幻的对接点，也就抓住了青春偶像剧镜像语言的本质。近几年不断涌现的一些好剧为我们今后的发展提供了不少可以借鉴的经验，在实践中寻求更大的进步。

参考文献：

1.刘晔原.《电视剧艺术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2.刘婷.《影像叙事》.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6；

3.周宪.《文化现代性与美学问题》.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4.仲呈祥.《审美之旅》.中国青年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