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解读二次幸存的可能性
刘梦婷武汉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0
摘要:越南战争(1955-1975)是20世纪下半叶美国最大的事件之一,持续20年之久,给参战双方都带来了无法估量的身体和心灵创伤,并催生了许多优秀的越战文学作品。近年来,学者对越战文学的研究热情持续升温,但是有关美越混血儿创伤的研究还寥寥无几。由美国作家特兰·亚伯勒所著的《二次幸存》是跨代创伤文学的代表作之一。本文试图以小说中美越混血儿“山”为例,从创伤表征、创伤治疗和创伤渐愈三个阶段探讨美越混血儿二次幸存的可能性。
关键词:特兰·亚伯勒;《二次幸存》;美越混血儿;跨代创伤
基金项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美国越战文学中的’跨代创伤’主题探析”项目阶段性成果(145217001)
OutofCross-generationTrauma:OnthePossibilityofSurvivingTwiceinSurvivingTwice:AmerasianChildrenoftheVietnamWar
LIUMengting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ofWuhanUniversityofTechnology,Wuhan430070,China)
Abstract:VietnamWar(1955-1975),asoneamongthemostimportanteventsinthesecondhalfof20thcentury,lastedformorethantwodecadesandinflictedimmeasurablephysicalandmentaltraumaonbothAmericansandVietnamese.ItssideproductVietnamWarliteraturehasarousedwidespreadattentionamongscholarsandexperts.However,researchonAmerasiansisstillrare,indisproportiontotheirsignificance.SurvivingTwice:AmerasianChildrenoftheVietnamWarbyAmericanwriterTrinYarorough,asarepresentativeworkonAmerasiansandtheircross-generationtrauma,isworthyofanalysisindetail.Thispaper,bytakingAmerasian“San”inthebookasexample,intendstoexaminethepossibilityofAmerasians’survivingtwiceinAmericabasedonthreeaspects,namelymanifestation,treatmentandhealingoftrauma.
KeyWords:TrinYarorough;SecondSurvival;Amerasian;cross-generationtrauma
特兰·亚伯勒是美国当代著名女作家,曾担任美国乐施会的对外联络部主任,一直活跃于东南亚的事务中。1996年,亚伯勒还是一名自由记者,为了撰写一篇有关越南裔族流行音乐的文章,她去到了加州越南裔族群聚居区“小西贡”,并在那里遇到了许多美越混血儿。其后,她耗费多年对这一代人进行了采访,并著成了《二次幸存》这部纪实性小说。书中,亚伯勒以其极富人文关怀的语言描述了六位鲜活的美越混血儿形象和他们身上所背负的跨代创伤,令人唏嘘,引人深思。
由特兰·亚伯勒所著的《二次幸存》是跨代创伤文学的代表作之一。从标题上来看,“二次”不禁让人疑惑。书中,作者提到美越混血儿出生在越南,在无情的战乱中存活下来是为“一次”幸存;而其中一部分混血儿之后去到美国,能否在美国存活是为“二次”幸存。本文试图以小说中美越混血儿“山”为例,从创伤表征、创伤治疗和创伤渐愈三个阶段探讨美越混血儿二次幸存的可能性。
1.创伤表征
美越混血儿是越战中美国士兵或其他驻越人员和越南妇女所生的孩子,山就是其中的一个。战争给他带来的创伤主要体现在两个层面。
首先,社会层面上山饱受歧视和偏见。当时的越南还是一个阶级意识极其强烈的国度。在越南民众看来,越南妇女与美国大兵的孩子血统不纯,是会让家族祖先以及未出生的后代蒙羞的。作为一名混血儿,山背负着这样的污名,很容易地成为了众矢之的,低人一等。而作为美国大兵的后代更让他从小的日子就苦不堪言。在当时美越交恶的年代,越南人视美国人为挑起战争的侵略者,像山这样的孩子便成为了他们的出气包。无论是在社区,还是在学校,山总是逃不过人们异样的眼光,污秽的辱骂还有执法人员随意的刁难。正是因为如此,山很早便从学校退学,并作为家中的长子在外谋生。没有受过教育的他唯一的法子便是和表兄勋去村庄附近的丛林里采集并走私乳香,为此他成了当地警察的眼中钉和人们口中的混混。
其次,家庭层面上山渴望家庭的温暖。比起许多一出生就被亲人遗弃在孤儿院的美越混血儿相比,山是幸运的。他的母亲没有抛弃他,但是在山出生两三年之后又同另一名美国大兵生了一个女儿。之后由于缺乏经济来源,山的母亲在朋友的游说下嫁给了一名前越共士兵。但是继父嗜酒成性,经常打骂山和他的母亲。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山只能与母亲、妹妹相依为命,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渴望能够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团聚,因为在母亲的追述中,父亲是真心爱母亲和他的,只是因为形势所迫,无法带他们一起回美国。在山看来,只要能够去到美国,他就可以逃离在越南所遭受的种种创伤。之后,继父的意外溺亡更加坚定了山的想法,因为全村人和警察都怀疑他是杀人凶手。尽管最后种种证据洗脱了他的嫌疑,山被警局释放,但他能明显感受到大家对他的误解并没有消除。
2.创伤治疗
1988年,美国政府通过了《美越混血儿回家法》。山是第一批申请的美越混血儿之一,申请的过程繁冗且昂贵,因为在越的机构会想尽各种办法加以阻挠,或是谎称申请文件遗失,申请人需要重新申请、缴纳费用,或是堂而皇之地收受贿赂。最终,在山的劝说下,母亲同意把房子卖了,作为给山去美国的经费。和许多去美国的美越混血儿一样,山以为很快就可以与生父团圆,并且美国社会也会提供各种福利来作为对他们的补偿。但是现实完全不是这样。初到美国,福利机构只是提供了简陋的过渡性住房,更为重要的是在美国当局看来,他们是“难民”而非“移民”,所以除非山的美国父亲同意与他建立血缘或法律关系,否则山是没有美国公民身份的。此外,寻父之路也远远没有想象中容易,美国政府以隐私法为由拒绝提供曾经在越服役的美方人员的资料,直接阻断了寻父的官方渠道。山意识到美国社会对于他们混血儿的态度与越南无异,不仅如此,要想在美国生存下来只会更难:种族歧视、语言不通、教育程度低下、远离亲人。旧伤未愈,新伤无情袭来,创伤的治疗遥遥无期。
好长一段时间里,山都一蹶不振。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背负着家人的期望,山选择靠自己重新站起来。他明白首先要解决的难题就是要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刚开始,他白天会把公寓租出去给人打牌来赚一些租金,兼职做销售,再加上在美前八个月政府派发的难民津贴350美金/月,他可以基本满足自己的开支,还能每月寄钱回家,并且算上帮补村里其他人的份额。他很清楚要想真正保护母亲和妹妹,就得打消乡人的嫉妒之心,毕竟在还留在越南的人心中,美国是一个发财致富的天堂。与此同时,山在1990年的夏天住进了“小西贡”,并在夜校学习英语和修车。慢慢地,山的经济收入越来越稳定了,在美国的生活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孤单无助了。他在“小西贡”结识了许多和他一样的越美混血儿,还有在夜校志愿支教的约瑟夫·洛夫。洛夫不仅成为了他的第一个美国朋友,而且是他的人生导师。作为一个地道的美国人,洛夫有着更多的经验和资源,他开始帮助山还有其他的混血儿通过非官方的渠道找寻生父。在山的努力下,1992年母亲和妹妹都来到了加州。1998年,山通过证明自己的经济能力拿到了美国公民的身份。虽然没有美国生父的支持,山还是通过自身的奋斗找到了在美国生存下去的基础和治疗创伤的条件。
3.创伤渐愈
越战给像山这样的越美混血儿所带来的社会创伤和家庭创伤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治愈,但是是有渐愈的可能的。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美国社会和越南社会强加在山身上的污名和偏见无法轻易消除,但是山通过自身有意识的努力,创造条件,不仅让自己和家人摆脱了贫困,而且使自己逐渐走出了越美混血儿背负的创伤,甚至开始融入美国的社会。
社会层面上,山清楚只有正视自己的过去才能真正走出创伤。当初山之所以千方百计想要离开越南,不但是为了寻找生父,更是为了摆脱在越南被歧视受压迫的生活。去到了美国之后,山通过自己的努力,经济条件慢慢有了很大的改善,也把母亲和妹妹都接到了加州。山本可以选择与越南带给他的一切痛苦回忆和创伤进行彻底的了断,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有些人会误解我,但正是因为这些,我变得更加坚强了(Yarorough,2005:106)。在定居美国的期间,山从未与家乡的朋友断绝联系,并且多次回到越南的家乡,给家乡人带去礼物。他用自己的勤劳、善良和慷慨赢得了家乡人民的尊重。家乡的人们现在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了。(Yarorough,2005:162)。在美国,山也总是行善事、积善缘,对于亦友亦父的洛夫,他知恩图报,总是给予帮助,在洛夫岁数大了后还邀请他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生活。我给约瑟夫任何东西,就像孝敬我自己的生父一样。我不需要从我的父亲那里索取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Yarorough,2005:246)。
家庭层面上,山承担起了作为儿子、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在这一过程中,他也收获了家庭的温暖。对于母亲,他一直倍加爱护和尊重。在一次回越南探亲的时候山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在得知妻子怀孕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承担起了一个父亲的责任,不仅寄钱给妻子一家,而且想方设法将妻子接到了美国。如果我与她有了孩子,我一定要娶她。我相信这才是正确的做法(Yarorough,2005:106)。虽然山还未找到生父,但是他已经用自己的双手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安定、温暖的家庭生活。
4.结束语
作为美国历史上惨痛的一个篇章,越南战争所带来的阴霾迟迟不能散去。越战文学的目的正是去揭开这个疮疤,让更多人了解这场战争,以及它所带来的创伤。特兰·亚伯勒的《二次幸存》通过纪实描述六位美越混血儿,引起了人们对以往所忽视的美越混血儿群体的关注。本文通过对小说中山这一真实人物的挖掘,探寻“二次幸存”,即创伤治愈的可能性。治疗创伤的道路还很漫长,但是通过社会各界的努力,尤其是美越混血儿自身的奋斗,终有一天,他们身上背负的创伤是可以痊愈的。此外,本文仅限于对小说的主题研究,书中作者的写作技巧,如被采访人的叙说和作者的评论夹杂、情节在美国和越南之间交叉等等也值得深究。
参考文献:
[1]TrinYarorough.SurvivingTwice:AmerasianChildrenofVietnamWar[M].WashingtonD.C.:PotomacBooks,2005.
[2]WenpingGan.OnRobertStoneandTimO’Brian:AmericanFictionoftheVietnamWarWithinandBeyond[M].Xiamen:XiamenUniversityPress,2004.
[3]王海燕,甘文平.美国越南战争文学研究综揽及其走势[J].外国文学研究,2006(1).
[4]喻梦.越南美国人=越南人+美国人?——从越战创伤解读托马斯A巴斯《越南美国人》中
的身份主体[J].海外英语,2012(12).
作者简介:刘梦婷(1992-),女,湖南衡阳人,武汉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