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房里的蛋糕

面包房里的蛋糕

文 /张力芸 

妈妈的生日快到了，小纤艺想给妈妈送一份礼物，可她摸了摸兜里的硬币，只有十四个，远远不够买一件像样的礼物。怎么办？黄昏的时候，她站在家门口前，望着渐渐变黄的梧桐树叶，被萧瑟的秋风吹得瑟瑟发抖，每飘落一片叶子，就像是把她的希望带走了一样。

小镇街头有一家面包房，常常烤出像馒头一样松软焦黄的面包，面包房的主人是一个叫富呷的人，大家都叫他“富呷叔叔”，常年的烘焙使得他的脸膛红亮，皮肤黝黑，他的脸上一般没有什么表情，眼神有时还很凶悍，入行就市，按斤论价，小本买卖维系着一家人的生计。勤快的富呷大叔早上四五点就起来干活，忙碌到晚上七八点，不小心时脸上还沾满了面粉，看起来有点滑稽。由于家境困难，他没有请帮手，里里外外都自己亲自动手。据说富呷大叔是到城里学了面包技术，在小镇上是独此一家，特别是下午放学的时候，圆圆巧巧的面包一元一个，物美价廉，被放学的娃娃一抢而空，很受欢迎。

纤艺的妈妈因为外出出差，不小心受伤了，本来妈妈有心脏病和贫血，她坚持让妈妈在家修养，每天放学后就回家烧水做饭，小小年纪懂事了许多。每天妈妈给她两块钱吃早饭，但她舍不得用完，总是要省下一块钱存起来，现在她有十四个硬币了，心里一直盘算着送什么生日礼物好？每次她路过富呷叔叔的面包店，都要停留看一下，香喷喷的小面包极具诱惑力，可她舍不得吃，因为她心中有个大计划。每次她看课外书时，特别羡慕书上几层高的蛋糕，红色的爱心、白色的奶油，还有温馨的蜡烛，什么时候也可以给妈妈准备一个生日蛋糕就好了。镇上只有富呷叔叔一家糕点店，而且只卖面包，不知能不能做蛋糕。

富呷叔叔看起来凶巴巴，纤艺不知道能不能达到自己的心愿。时间不等人，离妈妈的生日更近了。秋分过后，雨下了一地，九月下旬的一天下午，她放学后背着书包，路过面包店，进去后看见富呷叔叔，鼓起勇气问他，能不能做生日蛋糕？富呷叔叔奇怪地问她，你不知道我们只做面包，不做蛋糕吗？小纤艺涨红了脸，嗫嚅道，可是没有其他店了，我想给妈妈送一个生日蛋糕，她病了。富呷叔叔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女孩子，瘦小、孱弱、枯黄的毛发，看起来弱不禁风。富呷大叔不忍心，问她，做什么样的蛋糕？纤艺回答道，就是有白色的奶油、红色的玫瑰花，还可以吹蜡烛的。富呷叔叔听了，回答她这个材料没有，要去城里买，成本高，价格可不便宜。纤艺认真地问要多少钱？富呷叔叔说五十块吧。纤艺想了一下，说做小一点的，可不可以便宜点？富呷叔叔看着她说就三十元吧，再少就做不出来了。纤艺听了，小脸上扬起了笑意，她坚定地对富呷叔叔说，请你帮我做一个，十月一号我来取。富呷叔叔看她当真的样子，故意问她，你要是不来呢？怎么相信你一个小孩子呢？纤艺想了想，从书包里取出自己的借书卡，递给富呷叔叔，说我把卡押在这里做信物，请到时还给我。富呷叔叔看了看名字“卢纤艺”，说行吧，就这样。

小纤艺满怀喜悦地回去了，心里虽然还踌躇着钱够不够，但总算有了希望。回到家里面，妈妈卧在床上，手里还织着毛衣，纤艺忙说，妈妈您病了，不能太劳累！妈妈说天气冷了，她想快点给她织一件毛背心，纤艺心疼地握住妈妈的手，说我不需要新毛衣，我要您好好休息，我去做饭。说完，放下书包，她到厨房里，动手淘米做饭，今晚她特意多做了一点，预备明早就吃开水泡饭，这样还可以省下一块钱。按照取蛋糕的日期计算，八天时间可以凑齐了三十块，买到生日蛋糕，到了那天，就可以给妈妈一个惊喜。

富呷大叔开始准备生日蛋糕的材料，他特地搭车去了一趟城里，买了粘米、红米、奶油、搅拌器、花样和蜡烛，回来自己开始研究生日蛋糕的做法，第一次做，蒸的时间长了，奶油也不够甜度，吃起来怪怪的。富呷大叔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不能说给一个小孩子做蛋糕就马马虎虎。第二次改进后，做出来的蛋糕成色一点也不好看，特别是花色过暗，看起来像要凋谢了，富呷大叔自己不满意，做面包习惯了，手也粗糙了，细致的蛋糕总差点技术，他只好进趟城，在熟人的蛋糕店学习了一天，观摩了蛋糕的做法，直到他确定学会了最漂亮、最好吃的那种蛋糕后，才回去。富呷叔叔从来没这么认真过，那双期待的眼睛似乎一直在眼前晃动，他是这镇上唯一的糕点店铺。

纤艺好不容易坚持了七天，还差两个硬币就够了，可是就在第七天，她上学时很匆忙，在过马路时行人拥挤的地方，不小心遗落了两个硬币，放学后才发现，纤艺都要急哭了，她来来回回地走了三遍，认认真真地寻找着，可人去脚印无，哪里还能找到？这天晚上，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摸着剩下的二十八枚硬币，恨不得奇迹出现，数了三遍，还是二十八枚，她想不出更多的办法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把这包钱放到枕头底下，辗转反侧地思量着就睡着了。

十月一日早上，太阳出来把整个天空都照亮了，金色的光线落满了小屋，趁着妈妈还没醒，纤艺抱着钱出门了，不管怎么样，她要去面包店，给富呷叔叔坦白，看他愿不愿意把蛋糕卖给她，到了门口，她看见一个造型别致、精巧可爱的蛋糕就摆在橱窗里，纤艺惊讶地看着它，它就像一个童话般美丽，她敢打赌，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爱的蛋糕，也是她最心仪的礼物。可是她的钱……，纤艺呆立了一会儿，还是勇敢地走上前，诚实地给富呷叔叔说，富呷叔叔，对不起，我只有二十八枚硬币，昨天不小心弄丢了两枚，我怎么也找不到，钱不够了，能不能先把蛋糕卖给我？我过两天内一定补来。富呷叔叔仔细听她说完，故作轻松地说，噢，我这个蛋糕是这条街上绝无仅有的，它看起来很不错，你是个好女孩，你的孝心远不止这个价。今天我很高兴，第一次做蛋糕就有人捧场，这样吧，就二十八块了，这个蛋糕卖给你了。真的？纤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凶巴巴”的富呷大叔如此通情达理，今天他像圣诞老人一样和善可亲！谢谢您！纤艺还深深地鞠了一躬。她掏出硬币，仔仔细细地数给了他，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回家了。

看到她远去的背影，富呷大叔似乎看到了她和妈妈吃着香甜的蛋糕，过着一个温馨、甜蜜的生日，心里得意极了。富呷大叔打算从今天起，他的面包店开始做蛋糕了，也许可爱的蛋糕更有意思，他一个人再辛苦也值得。

作者简介：张力芸，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入选《剑南文学》《中华文学》《鸭绿江》《中国金融文学》《金融文坛》《时代作家》《平原文学》《海河文学》《中国当代诗词精选》等书刊，著有作品《山河故园》《青青陌上草》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