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美与殇-川端康成和沈从文的对比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1-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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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美与殇 - 川端康成和沈从文的对比

李乐恒

61040220000523****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陕西省西安市 710000

20世纪30年代,东方的两位才子作家:中国的沈从文和日本的川端康成,都开始了自己的创作。一位把古老、恬静的湘西“桃花源”呈现给世人,一位用白雪皑皑的世界将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折服。两位作家一生没有交集,但在对于美的追求与探索上,他们所营造的却又极其相似。本文从他们的代表作《边城》和《雪国》出发,探寻他们所对于美的理解。以期对这两位的作品作更深的解读。

关键词:美;感伤;民族文化;

一、人物交融于自然美

在日本文学的传统里,非常重视对自然风景以及人物内心情感的刻画。川端康成小时候曾寄住在舅舅家,这段“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更愿意去亲近于大自然。在他的笔下,沧桑变幻的京都,冬秋春季的雪,夜雨与月光,都显得熠熠生辉。他的景物不只是孤立的,而是与人物、情节紧紧地交融在一起。正如”一切景语皆情语”般,是对自然的感悟,是对灵性的点化。是对山月风光的描摹和人情世故的抒发。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这是川端康成寻寻觅觅的绝美之境。川端康成在刻画描绘笔下人物的同时,将季节的变化发展与人物情感的起伏进行着融合,主张自然的美,是同一花一叶、一水一山,一起倾注在身而为人的情感之中。岛村与驹子初遇在初春时节,此时驹子充满对新生活的向往,似乎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然而在岛村第二次造访,“山谷阴天黑得早,冻得瑟瑟,黄昏降临,朦胧的暮色。”这样的景投射着驹子的孤寂,她所处的无奈与哀怨。当第三次岛村来到雪国时,“盛开的芭茅花,白花花的一片银色,恰似倾泻在山上的秋阳”充满诗意的晚秋景色是璀璨的、绚烂的,但深秋已至,万物终将会走到凋零。岛村与驹子的爱情在这晚秋的暗示下走向凄冷。在川端康成的笔下,人物身处的自然美景和身在其中的人物交相辉映,呈现出了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美感,这种美,是纯洁与艳美的交织。是热烈而又滚烫的爱恋,于白雪般清澈,于火焰般真挚。使得人物与自然相互衬托下熠熠生辉,景美人更美,使得主观的感情,融入自然之中,最终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而从小在湘西长大的沈从文,对的湘西的人情与风光充满着依恋。他迷恋于童年的乡村野趣,铭记人民的淳朴善良。沈从文是在多色调为背景的人物生活中,充满着对湘西的万般柔情,把人物的古朴之美与其活动天地合而为一,在变化多端的自然中找到与之和谐的人物性格和心绪。他笔下旖旎的湘西,也是令人心驰神往的桃花源;是溪水潺潺,渡船缓缓的人间净土,亦是百姓惬意生活的缩影一片。沈从文说:“我想展现的是一个‘生命的形式’,一个‘美丽,健康,天然,不违背人类生活形式’。边城的绿水青山是美的,边城里的故事是美的,而得名来自翠绿山水翠翠更是美的集合。沈从文不单在形貌上赋以翠翠湘西的自然美,也在她的内心种下柔弱的爱与美的特质。美丽得令人忧伤。天真的、纯洁的翠翠,她是超出了朦胧的爱的所有世俗的利益,他们恬然自给自足的生活,都注入了美妙、想象和期待。在构建出一个纯净美丽的大自然的同时,用女性般的细腻笔触,让翠翠的一举一动都染上了自然的风情。使得人物交融于自然美景之中。

二、悲剧里殇与美的交织

对于日本人而言,生和死之间并不是完全隔绝的,而是在某个地方相通轮回。“愿如释尊,物化阳春。望月在天,花下殒身。”这是日本西行法师在《山家集》中对死亡的阐释。面对生死,不是恐惧,而是向人们传递了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憧憬之情,使得死亡充满了“终极之美”。这在川端康成笔下的世界得以继承和展现。死亡不是通向的永恒的沉寂,而是走向了轮回的永生。在他的笔下,死亡成为了最美的艺术,他在死亡里去寻找最极致的美,这一点在《雪国》中叶子的死亡达到极致。死亡本应是冲击的、惨烈的。但是川端康成回避了痛苦和惨状,只是抓住了死亡的那一瞬,叶子所绽放的美。在弧形的水珠和熊熊的火光映衬下,叶子从火焰中坠下,柔软的身体在空中舒展成水平,她紧闭着眼睛,告诉所有人:“我离开了”,在火光中逝去,完成了在“美”中的永生。死亡不是通向的永恒的沉寂,而是走向了轮回的永生。

在川端康成的创作里,浓郁的伤凄和悲怆几乎成为了他作品的底色。这样一位身心伤痕累累的作家,对于孤独苦闷的侵袭而产生的伤感情绪反而显得坦然。在《雪国》中,岛村对于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的感叹。叶子对于意中人阴阳两隔,生死茫茫的忆念,驹子爱而不得的怨望,他们都共同含有着苦闷,抑郁,夹杂着率真的情愫,同时辅助以雪国山村的清美,使得《雪国》在悲凉的气氛下,宛如一幅意境朦胧,色彩清冷的浮世绘。

和川端康成“心有灵犀”的沈从文,在他的创作里也弥漫着哀伤悲凉的氛围。《边城》如同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阳光洒在河面,浮现出波光粼粼的艳影。可平静的水面之下,掩藏着每个人不可抗拒、深重的宿命。当翠翠依靠着祖父倾听自己母亲少女时的故事,月色迷离,衬托着月下人心中的忧寂。这种悲伤是从心底奔涌而来,用任何言语诉说都无法比拟,刺痛着心灵的哀伤。日渐成长的翠翠和风烛残年的祖父注定了彼此的陪伴是有限的。他忧心着孙女的未来,面对因心事娇羞了脸庞的少女,期盼着可以将孙女交由一个可靠之人,又只能在担心中对着屋子默默叹气。

《边城》以爱情悲剧作为结尾,承载的是人间世的深刻的体会与深意。边城的世界是美的,但逐流在这芸芸的“美”与“爱”之间的众生,却脆弱得无法承受那种存在着的,却又掩藏于水底的殇。清与浊,光与暗,甜与涩,浑然天成般交织在一起,倾心建构而又轰然倒塌的理想世界,蕴藏的是沈从文对于湘西人民命运多舛的哀叹和悲戚,抒发着对于民族、国家的历史遭遇以及前途命运的深深忧思。

三、美的继承与东方特质

虽然川端康成和沈从文都受到了西方哲学和文艺思潮熏陶,进行了吸纳和模仿。但这并不是意味着他们只是西方文艺思潮的“代言人”,相较之下,他们本质上还是各自民族文化的孩子,对西方文化的吸纳远不及身处在传统文化的浸润来得更猛烈、更顺畅。

作为“新感觉派”的代表,川端康成表达过自己的创作跟西方哲学的“亲密关系”,但并不能一言以蔽之,在他身上流淌的是日本传统文学的血液。正因如此,《万叶集》的朴实壮美、《源氏物语》的悠扬哀婉、和歌俳句的幽玄妖艳、古雅闲寂,这些日本文传统学总的审美情趣,在川端康成这里得到继承和发扬,使得他的创作带着浓郁的日本民族色彩和日本传统文学的特质。如果把川端康成视作是日本传统美学与文化审美的继承者,那么沈从文本身就深深地扎根在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土壤里。在他的精神建构里,流传千年的名教精神赋予了强健的“体魄”,使得他义无反顾的为至真至善的美的追求奉献一生。而逍遥清净地道学为他点上了一缕“精魂”,让他在面对大自然的无穷下显得宽阔坦荡。

诚然川端康成和沈从文美浸润过西方的美学精神,但是凝结在他们身上的这份美属于世界,更属于他们自己的民族。这份美是独属于东方文化的气质,将人物的美融入自然,将悲剧的美得以升华。在他们构筑的世界,充裕着美与殇交织东方美学,描绘着绝美的东方画卷。


【参考文献】

  1. 川端康成, 叶渭渠, 唐月梅. 雪国:全译本[J]. 北京燕山出版社,2001.

  2. 沈从文. 边城·长河[M]. 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

  3. 张建伟.《边城》与《雪国》比较研究[D].西南大学,2013.

  4. 杨经建.东方的"忧郁":川端康成与20世纪中国文学[J].江苏社会科学,2010(03):160-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