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大学研究生毕业
李洁好久没回老家了,在一线城市打工的她收入并不高。每天挤在10平米的小房间,连鞋子也不敢多买一双。她和几个拖家带口的外地打工人员做了室友,各住各的房间,平日里也没什么交流。因为每日急匆匆地上班,回来的时候也已是晚上8、9点,所以她基本不做饭,最多就是煮点儿挂面,厨房里几乎没有她的东西。其实她的工作并不复杂,只是帮老板或同事打打下手,类似秘书一类的工作。即便是疫情的关系,但她心里也并不怎么想回那个家,她对家毫无归属感,好几年也都没回去了。今年的她找了个家境普通的男朋友巫筑,也是从外地过来的,男方非要见见她的父母,拗不过的她只好同意。做了核酸,在手机上买了车票,心中不免忐忑地和男友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一路上李洁都是出于礼貌地回复男友的问题,眼神中带着茫然和苦恼,不时担心男友看出实质的破绽。她的问题源自对原生家庭的不信任甚至厌恶。当初看《欢乐颂》的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樊胜美”。虽然没有兄弟姐妹的剥削,她心里依然时常没有方向。其实她并不着急结婚,以她的性格脾气来说,过好当下比什么都重要,她的确很擅长开导自己。男友对她虽然算不错,就是感觉她总有那么一点儿捉摸不透,心里有时也不免窝火。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她——一个极富隐藏性的机会主义者。他自问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可是也是配得上她的。他索性任她飘忽不定,不完全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两个人之间不多的交流也显得有些尴尬和不和谐。
俩人甚至有些稀里糊涂地下了动车,要不是有人在车门附近排队,险些就坐过了站。李洁有些飘忽地走出了站台,身旁的巫筑早就积攒了一路的怨气,他没好气地回应着李洁。李洁也是恍恍惚惚地和他说起自己上学期间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回想起来,因为自己家庭的原因,她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她一直试图隐藏自己的性格。直到有一次到一个漂亮的女同事家里做客,一进人家的门,她便被里面有些豪华的装修震撼到了。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哭了出来。还好女同事那时在泡咖啡,她便谎称要接个电话,急忙去了院子里吸了几口氧气。现在想起来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白痴”。但她知道她又要“旧病复发”,她总是觉得自己必须隐瞒自己的出身,一个装修工母亲和一个身有残疾的父亲。这种心理已经根深蒂固,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
“我要和你……和你分手!”李洁突然在回家的大巴车上对巫筑说。“什么?......你发什么疯。”巫筑只当李洁一路上颠簸所以身体不舒服,胡言乱语。可是他发觉她的神情变得很认真、很严肃,眼眶了还微微泛红,并不像在使性子。李洁又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坚定,目光却回避着巫筑。巫筑本以为李洁无论怎样对自己有意见,本质上还是爱自己的。他现在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一路上的不言不语都是为了分开做铺垫。他咒骂了一声,心想这女人一定不愿意和自己同甘共苦,自己也没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分就分了吧。大巴一停,他便拿上行李,头也不回地下了车,也没有和她再说一句话。
李洁之后也下了车,她在离家不远处的小公园停了下来。她恨自己的“一无是处”,没有能力让男友忽视她的原生家庭,更没有勇气展现她最脆弱的一面。现在她要集中精力,她要编好一套说辞,让家里人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希望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此刻,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理由,男友生病不能过来了,男友母亲生病了…… 还不行,她觉得她得演练一遍。“爸妈,给你们拜年啦!……事有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