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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人的一生是一个由生向死的过程,始于生的欢乐,而终于死的哀伤。从古至今,“死亡”一直是人们讳莫如深的话题,这或许是因为对神灵的敬畏,又或许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然而,庄子在“梦中化蝶,梦醒成人”之中,将生与死的悲欢相通,让接受死亡成为了生命存在的一种形式。本文将从“庄周梦蝶”为切入点,深入探讨庄子的生死观。
关键词:庄周 梦蝶 生死观
一、“庄周梦蝶”下的社会状况
春秋时期,随着周王朝统治力的下降,分散在各诸侯国的权利为追求霸主地位,不断征战。伴随着烽火四起,以周礼为根本而延续了数百年的政治格局开始崩坏。到了庄子所生活的时代,社会的政治体系已是千疮百孔,无法再支撑起百姓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战争成为了各诸侯国满足野心的手段,道义忠信被利益掩盖,就是这样的一个社会,让庄子愤怒之余,更多的却是无奈。
统治者忙于扩张自己的实力,而百姓则是为生计奔走。疲于战争的各阶层,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也无暇再去听庄子陈述他的思想。社会尚处动乱,又何谈理想?因此,不管庄子再怎么样地宣传自己的思想主张,所得到的回应也是很有限的。由于“直叙衷肠是没有人能够理解和在意的,他不得不用梦的形式来曲折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思想主张[1]”。尽管当时在诸侯卿大夫养士之风盛行的情况下,文人墨客亦能够畅论政治、抒发理想,但庄子这“自由”、“逍遥”、“不为物役”的理想显然与王公贵族乃至君王的需求不合。纵然庄子心怀天下,但现实的社会却没有让他施展半分才能。
选择愤懑,又或是沉沦,所表现的都是对自己的不放过。因此,庄子选择梦作为自己的人生理想的寄托之所,将梦修筑成了一个连接现实与理想的通道。。“以自然为宗”这一理念,对庄子而言,是其人生所追求的最高境界。纵然这一理想与当时的社会现实需求是不符的,但他仍然希望借助梦这一形式来曲折委婉地表述自己的思想主张。为此,庄子以“梦蝶”为径,将生死缩放于梦境之中,在梦境中探寻生死的意义,进而为解决现实社会问题寻求出路。
二、梦中化蝶而知生死
在庄子的《齐物论》中说道:“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这就是“庄周梦蝶”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庄子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当梦醒后的惊惶消失,庄子才意识到,自己并非蝴蝶。那么,究竟是庄周在梦中化作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化作了庄周?
为什么是“梦蝶”呢?更多的是因为“在人们的头脑中,蝴蝶是可以转化的。人可以转化成为蝴蝶,蝴蝶也可以转化为人或者其他动物[2]”。这让蝴蝶与人之间具有了相通性及转换性。在“庄周梦蝶”中,蝴蝶被赋予了生与死这两种意义,既代表生,也代表死,同时,它也可以被看作是生死转化的象征。若要蜕变成蝶,首先就是作茧成蛹。当蝴蝶破茧而出的那一刻,也就是从活着到死亡,再从死亡到重生这么一个过程的慢放映。蝴蝶的生命是短暂的,也是美好的,就如同人的生命一般。当梦与蝴蝶这两个意象相遇时,生与死之间的碰撞也将变得更为强烈、热烈。《梁山伯与祝英台》这则爱情故事,“以丰富的想像创造出双双化蝶的生动形象,象征着他们的再生,把他们当作追求自由理想和人性解放的化身[3]”。可见,梦与蝶,是人生短暂的遗憾与脆弱,又是生与死的超脱与释怀。
当我们进入到梦中时,也就意味着我们脱离了现实世界。那我们就可以简单地将“入梦”理解为是一种在人世间短暂的死亡,当你醒了,便又回到了现实之中。晋代郭象注云:“夫死生之变,犹觉梦之异耳”,也就是说生与死之间的不同,就如醒来与做梦之间的不同。不管是醒来又或是做梦,我们都不会因此而感到悲伤或是高兴。人的一生就是一场梦,生与死也不过如此,能否如梦中的蝴蝶那般自在才是值得在意的。当倦于世间的爱恨离愁时,选择化蝶栖身于花草之中,尽享欢愉,也不失为好的去处。
在《知北游》中,庄子说到:“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庄子‘以“道”、“气”为理论手段建构了他独特的死亡观——人的生、死是气聚散的表现,死是对“道”的回归[4]’。因此,在庄周梦蝶的最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所谓的“物化”,即我与物相融为一的精神境界。在这里,人的生死自然也就成了大自然生命循环的一部分。通过蝴蝶、人、道三者之间的物质交流,使三者在一定程度上有了统一的表现形式。因此,当我们在看“庄周梦蝶”的时候,不论是蝴蝶,还是人,这两者在生死之间是相互相通的。“庄周梦蝶”给我们所呈现的,是不惧死亡,让接受死亡成为生命存在、延续的一种形式。
三、由死向生
源于对死亡的未知,我们恐惧死亡,因为死亡将我们与自身所处的空间隔绝,阻碍了生命的继续发展。但是庄子告诉我们,死亡只是生命过程的一个节点,同时也是生命在循环往复发展中一个不可或缺的状态体现。换句话来说,在我们所生存的空间,甚至是我们现在已知的空间范围内,并不存在真正的死亡,因为每一次的死亡都是另一次生命的开始。当死亡为人们所接受时,我们对“生”的理解又更近了一步。当然,“庄子对死亡的乐观并没有否定人对死亡的忧惧,他认为死亡的问题和是非的问题一样是人思想上的束缚
[5]”。对此,庄子更是追求一种挣脱世俗束缚的逍遥。这种逍遥是“无所待”的,通过“吾丧我”的境界,达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效果,使自己不为生从何处来而困惑,不因死往何处去而惧怕。
庄周梦蝶,以梦的形式在生与死之间架起了沟通的桥梁。进入到梦当中,也就是进入到了一个无意识的世界,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简言之,梦就是一个死亡的状态。在梦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未可知的,是我们无法掌控的。而当我们从梦中醒来时,这个未知就会转化为已知。那么,我们对死亡的恐惧也会得到消减。同时,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又能够获得对生命的重新认知。在《庄子·至乐》中:“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庄子对于妻子的离去,“不哭亦足矣,又顾盆而歌”,又向众人解释道:“……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在庄子的眼中,生与死只是“道”发展的结果,与天地同流,与大道合一,这对生命而言,才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尽管生命就是一个生死循环的过程,就如春夏秋冬,年年如此,但我们依旧是难以跨越死亡这道鸿沟。
死亡是重生的开始,我们每个人都是从出生之时就开始走向死亡,但死亡的那一刻又是通往重生的路。这种重生并非是对你原本生命的延续,而是你将以“物化”的方式继续存在。“在物化的境界中,因物我融为一体,故化为物即可安于物[6]”,如庄周化蝶,故安于蝶。‘死亡由生命的最大否定转变为挣脱世间约束和痛苦的去处,是为“大归”[7]’,虽身死形散,魂却归于自然,与万物长存。
参考文献
[1]杨凯瑞,从“庄周梦蝶”浅析庄子的悲态心理[J],吕梁高等专科学校学报,第25卷第3期
[2]徐华龙,“蝴蝶”的文化因子解读[J],民族艺术,2002年04期
[3]江正楚,永恒的美丽——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赏析[J],艺海,2011年09期
[4]刘波,庄子死亡观成因分析[J],装备制造与教育,2017年03期
[5]李虔,寻找生之希望——浅较《传道书》和《庄子》的死亡观[J],金陵神学志,1998年03期
[6]暴庆刚,论郭象对生死的知性阐释——兼与庄子的生死观作比较[J],人文杂志,2010年04期
[7]海波,从“重生轻死”到“生死齐一”——道家死亡观的哲学维度[J],哲学研究,2008年0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