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襄阳市诸葛亮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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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最后一篇作文,揉揉僵直的脖颈,捶捶胀痛的腰椎,抬手看看表,差几分一点,我慢慢地站起身,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有点窃喜:嘿,这块骨头终于啃完了!
六月的午后,阳光白亮刺眼,每个反光之处像无数火点等待自燃,空气中弥漫着隐隐的焦糊味儿。走过午间安静的走廊,回到六楼办公室,空调呼呼地吐着冷气。坐在最后一个位置的备课组长宋老师往嘴里塞了块面包,和我打了个招呼:廖老师,你吃午饭了吗?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上老师们汇总过来的训练题,筛选,调整,排版。这可能又是一个不眠不休的中午。
望着宋老师苍白瘦削的脸,疲惫的眼睛,深陷的眼窝,我有点心疼:四岁男孩的妈妈,大校毕业年级语文学科的带头人,一个习惯了担当和拼博的年轻教师,有多少责任和压力是别人看不到的,独自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中午?寂静之中,空调的嘶鸣和饥饿感尖锐地袭来,我清晰地感觉到肠胃的抽搐,前胸后背空前团结。
拿出早晨买好的午餐:一只烧麦,一个雪菜包子,在塑料袋里放了一上午,面皮被水蒸汽泡得泛白,挤得瘪塌塌的。煮鸡蛋还好,只破了一点皮。倒是两根农家小黄瓜,圆润翠绿,精神抖擞。分给宋老师一个,一阵脆响,办公室里满是清新的黄瓜味儿。安抚了辘辘的饥肠,眼皮成了当下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打开自己的行军床,仔细地放好,把每一个支架再检查一遍,前天支架滑脱撞到地上的肩膀仍然隐隐作痛。确认了行军床的稳固,我站起身,从椅背上取下穿了多年的校服,要保证休息后不感冒。无意间向窗外一瞥,对面行政楼校长办公室有人影在窗边晃动。
我小心地躺下,用校服盖住裸露的胳膊,身体微微下陷。行军床用了多年,帆布有些松弛,翻动身体很吃力。我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尽量不动,做几个深呼吸,希望尽快睡着,只有四十分钟,还有下午课晚自习。角落里宋老师敲击键盘的声音不时传来,我感觉自己像浮荡在河面的一叶小舟,上下颠簸,漂向一片朦胧......
走廊里渐渐有了喧闹声,十五六岁的少年在以为没有老师的环境里肆意地谈笑,追逐。跳起来重重落地的闷响,猛然刹车的滑步摩擦地面,在我脑海里迸溅出灼热的火花,我感觉到脚底的烫和痛。小舟载着半舱睡意无奈地靠岸了。
坐起身,半睁着干涩的眼睛向角落里看去,宋老师枕着手臂,静静地伏在办公桌上,凌乱的长发半盖着她的脸。她坐的椅子其实是一张折叠的行军床,可她就像在等待发令枪响的运动员,随时像一支离弦箭,放下行军床的时间都舍不得!
我拿起手绢走向水房,透过敞开的后门,十四班班主任陈老师在和一个女生谈心,她温和的面容让人无比安心。十五班的英语老师在黑板上写着什么,班主任王老师抚着胸口,面色潮红。一口气爬上六楼,对一个心脏欠佳的中年教师是一个不小的考验,王老师不久前刚出院,这时候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半小时。
腰腿的痛感让我的行动有些迟钝,蹒跚地下到四楼,八班的后门正对着楼梯,班主任徐老师正在折叠她的行军床!
清凉的自来水让头脑清醒了许多:下午第一节班科会,中考前再次集结和动员,增强合力,刚刚上任的徐校长如果能亲临激励,一定会事半功倍。心里想着,脚步不停来到行政楼校长办公室,徐校长端坐桌前已经开始工作。空调的微风徐徐地掀动窗帘,窗边赫然放着一张行军床。
这一年中考,我们学校大获全胜
第二年中考,我们学校再创新高。
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暑假,又是一年开学季。我仔细地擦拭蒙尘的行军床,二十多年来的波峰浪谷涌上心头,风雨征尘历历在目,一句诗蓦然浮现在脑海:回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