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债务对消费支出的影响效应研究——基于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

家庭债务对消费支出的影响效应研究——基于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

谢竹云

江苏大学财经学院 镇江 212013

摘要：本文利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库 2012-2018 年家庭层面 4 期面板数据，考察了家庭债务对消费支出的长期影响关系。研究发现，家庭总债务对家庭消费支出的长期影响显著为负；其中家庭住房债务长期来看会对家庭消费产生挤出效应，而非住房债务对家庭消费的长期影响并不显著。上述实证检验的相关研究结论，对于我国宏观政策的制定具有重要的启示。

关键词：家庭债务；债务杠杆；家庭消费

一、引言

近年来，以经济结构调整和发展动能转换为主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成为我国宏观经济改革和高质量发展的主线。在推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政府通过在非金融部门推行去杠杆政策，在家庭部门实行加杠杆政策，推动经济由投资和外需拉动的增长向以消费为主的内需拉动的内生性增长转型（陈永伟，2014）。全球过去 40 年的经济发展历程表明，历次经济衰退之前的家庭债务增加都导致了家庭消费支出的迅速减少[1]。当前国内家庭债务的增加，尽管其在降低地方政府或者是非金融部门债务违约概率方面会起到一定的积极影响，但高企的家庭债务可能会对消费带来负面影响冲击，引起经济下滑。本文利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 数据库 2012-2018 年家庭追踪数据信息，对消费支出受到家庭债务影响下所发生的变化进行研究。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近年来，围绕家庭债务对长期消费的影响关系，研究产生了两种竞争性的观点：消费挤出说、资产增值说。（1）消费挤出说。该观点认为， 随着家庭债务水平的增加，每期偿还债务利息和本金的额度在增加，并且这种债务支出是持久性的，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家庭的持久收入水平，进而挤出消费（赵越，2017）。对此，有研究利用个体层面的短期信用卡债务考察，发现消消费受到信用卡债务的明显影响（Merike，2016）；也有研究从区域层面数据进行实证考察，发现高杠杆区域的居民平均消费显著低于低杠杆区域的居民平均消费（Karen，2012）。（2）资产增值说。其核心逻辑是家庭债务与住房资产价格存在自我强化的关系，家庭债务增加，进入房地产市场的资金增多，将推动房价上涨，并直接导致家庭住房资产的增值；由于房产在家庭资产配置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随着家庭住房资产的增值，一方面，会通过住房财富效应对家庭消费产生积极影响，另一方面，由于住房是家庭获得贷款的重要的抵押品，其会通过住房抵押贷款为媒介影响信贷规模，对消费产生促进作用（颜色等，2013）。

综上，家庭债务的快速攀升对消费产生巨大冲击，短期来看，金融机构以较低成本及时、有效地为家庭提供借贷，放松流动性约束，增加家庭债务，促进当期消费。长期来看，家庭债务的高企，一方面会增加家庭持久性债务支出，降低家庭的可支配收入，可能对消费产生挤出效应；另一方面，在房地产资产价格快速上涨的背景下，家庭债务的增加将在财富增长过程中发挥杠杆作用，使家庭财富以更快的速度增加，产生财富效应，进而会促进家庭消费。基于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H1：家庭总债务对家庭长期消费具有正面影响。

H2：家庭住房债务对家庭长期消费具有正面影响.

H3：家庭非住房债务对家庭长期消费具有负面影响。

三、研究设计

(一) 样本选择

2012-2018 年，中国的房地产市场蓬勃发展，房地产价格快速上升，这期间家庭债务呈现大幅度上升趋势。为了考察了在上述房地产价格上涨背景下，家庭债务对消费长期会带来何种影响，本研究使用了CFPS 的 2012-2018 年 4 期的面板数据。因需考虑样本数据的有效性以及消除数据异常值的影响，我们删除家庭负债/收入比大于 100 的离群样本；此外，我们还删除外籍和没有户口的样本，删除无法判断户主是否失业的样本，最终获得 11000 户家庭样本。

(二) 模型设计与变量定义

基于前文所述的理论模型以及相应的研究假设内容，此次在研究时将计量模型进行下述设定：

Consumptionit=α0+α1Debtit+ α2Debtit-1+ α3Debtit-2+LiXit+uhome+uyear+εit（1）

上式中，Consumptionit表示家庭ｉ在ｔ期的消费额；Debtit表示家庭ｉ在ｔ期的家庭债务水平，Debtit-1表示家庭ｉ在ｔ-1期的家庭债务水平，Debtit-2表示家庭ｉ在ｔ-2 期的家庭债务水平，本研究主要关注α2 和α3，即家庭债务对消费的滞后一期（2 年）和滞后二期（4 年）的影响。在本研究中，我们除了考察总债务total_debts 对消费的影响，还进一步把家庭债务划分为家庭住房贷款house_debts、家庭消费性贷款 nonhousing_debts，考察不同类型贷款对消费的影响关系。

控制变量主要包括：家庭总资产（Asset），包括固定资产和流动资产；家庭收入（Income）， 主 要 指 家 庭 年 净 收 入 ； 家 庭 规 模（familysize），定义为家庭成员数量。

对于各主要变量详细描述统计情况如表 1所示。

表 1  家庭层面变量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分析与讨论

表 2 中内容主要展示的是对家庭消费受到其所具有的债务的影响情况进行回归分析后得到的相应数据。从表 2 的结果可以看出：

表 2 家庭债务对消费影响的全样本回归分析

注：*、**、***分别表示在10%、5%和1%水平下（双尾）的统计显著性水平。

（1）M1 的自变量为家庭总债务（total_debts）。结果表明：家庭所具有的总债务水平对于其当期消费投入会带来明显的促进作用，但对滞后一期（2 年）和滞后二期（4 年）的家庭消费支出都有显著负向影响。但M1中家庭总债务对滞后1期和滞后2期消费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H1没有得到统计支持，家庭债务对消费长期影响的挤出效应大于财富效应。这可能是因为房地产流动性较弱，尽管房地产快速上涨，高杠杆家庭的固定资产飞速增加，但房地产难以快速变现，家庭的流动性随着债务的增加而下降，从而导致长期消费的增加。

（2）M2 的自变量为家庭住房债务（house_debts）。结果表明：家庭住房债务对家庭当期消费支出有显著正向影响；对滞后一期（2 年）和滞后二期（4 年）家庭消费支出有显著负向影响。M2 中家庭当期住房债务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这说明家庭住房债务增加对当期消费却有显著影响，该结论支持“促进房地产发展，增加家庭住房债务会短期刺激经济”的观点，短期并未对“居民消费支出”产生挤出效应。然而，长期来看，尽管存在住房财富效应，家庭住房债务仍然会挤出家庭消费，M2 中家庭住房贷款对滞后 1 期和滞后二期消费支出带来明显抑制作用，这一结论实际上和部分学者持有的“住房贷款的增加，可能减少居民长期消费支出”的观点相符合。H2 得到统计支持。

（3）M3 的自变量为家庭非住房债务（nonhousing_debts）。家庭所具有的非住房债务对于其当期消费投入会带来明显的促进作用，但是对滞后一期（2 年）和滞后二期（4 年）的家庭消费支出回归系数为负，但不显著，并不支持“债务对长期消费的挤出效应”，H3没有得到支持。这可能是因为消费惯性的存在，依据消费行为理论，居民的消费是具有消费惯性的，当期的消费受到上一期消费量的影响，从而产生消费刚性； 因此，当家庭消费型债务的增加，一方面促进了当期消费，另一方面也培养了广大居民的消费习惯，在后续家庭资源的配置中，会减少储蓄以偿还债务，并不会减少消费行为。

四、结论与启示

本文利用CFPS数据库2012至2018年四期面板数据，对家庭消费在长时间受到其家庭债务作用后的变化情况进行了研究。研究发现：就长期而言，家庭消费受到了其总债务带来的负面影响；其中，家庭住房债务表现出明显的长期影响，尤其是对滞后一期和滞后二期相对应的消费产生极为明显的作用效果，但是家庭所具有的非住房债务并不会对消费产生长期作用，对滞后一期和滞后二期的消费也没有显著影响。

参考文献：

[1]陈永伟、顾佳峰、史宇鹏：《住房财富、信贷约束与城镇家庭教育开支——来自 CFPS2010 数据的证据》,《经济研究》2014 年第 1 期。

[2]赵越：《中国家庭债务与房价的自我强化效应研究》，《现代经济信息》2017 年第 3 期。

[3]Merike, K., 2016. “Debt repayment problems: what are the implications for consumption? ”, Bank of Estonia Working Papers from Bank of Estonia.

[4]Karen, D., 2012. “Is a Household Debt Overhang Holding Back Consumption?”, Brookings Papers on Economic Activity, Spring.

[5]颜色、朱国钟：《“房奴效应”还是“财富效应”?——房价上涨对国民消费影响的一个理论分析》，《管理世界》2013 第 3 期。

基金项目：*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18YJA630119）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