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两首送别诗对比欣赏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3-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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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两首送别诗对比欣赏

杨红萍

杨红萍甘肃省兰州市皋兰县第二中学730200

摘要:本文选取晚唐诗人郑谷与韩琮的两首送别诗,结合晚唐国运衰微的时代背景,分别从诗歌类别、抒情重点、艺术形象、表达技巧等几个维度,对两首诗歌进行详尽深入地分析、赏析、比较,从其异同中体味送别诗独具的审美特质,以达举一反三、窥斑见豹之效,从而对送别诗有一个整体且准确的把握。

关键词:对比阅读送别诗借景抒情个性特征

自从《诗经》开创了中华文化,成为中国文学的源头之后,历代的经典文体屈指可数。文学样式流变至唐代,更多展现的是诗歌这种文体的独特风采。唐诗,成为中国文学体式中的一枝奇葩;唐诗,也成为整个中国诗歌的高峰。我们不由慨叹:唐诗之多,有如碧空星斗;唐诗之美,有如朝阳盈月;唐诗之盛,有如锦绣流彩。作为中国的一名普通民众,我们可能不会作诗,但我们肯定能够吟诵几句李白杜甫的名句;我们可能不知道唐高宗、唐中宗为何许人物,但我们肯定知道白居易、孟浩然。因为,唐诗早已在中华子民心中生根发芽,濡养着一代又一代华夏儿女的诗心。诗歌在经历了盛唐的高峰阶段之后,随着唐代国运的衰微,也逐渐走上了下坡路,走到了它凄美的晚年。晚唐有灿若星辰的咏史诗,也有许多凄美哀婉又不乏韵味的送别诗。下面,本人仅选取晚唐诗人郑谷和韩琮的两首送别诗,进行浅显的对比阅读,借以管中窥豹,对两首诗歌的意境作不同层次地把握与体悟。

首先,这两首诗都是借景抒情以表别情的送别诗。

郑谷的诗,起句即景抒情,以“扬子江头杨柳春”来点醒离别之意。众所周知,唐人善取“柳”与“留”之谐音,自古便形成折柳相送,以表别情的习俗。《西厢记·长亭送别》中也写道:“柳丝长,玉骢难系。”由此看来,那袅袅依依的柳枝,似乎牵曳着离人,尽显难分难舍、依依惜别的深情。作者触景油然而生情:杨花愁杀渡江人。漫天飘舞的花絮,迷迷蒙蒙,苍茫一片,笼罩在离人的心头,更勾起了作者天涯羁旅、杳无归期的漂泊之感。郑诗至此,离情已出,无限别绪,迁延绵长。而韩琮的诗歌,一二两句同样融情于景,借景来抒情。“绿暗红稀出凤城”,此句以“暗”“稀”二字点明时节——正值春末,叶茂枝繁,花飞卉谢。叶色暗,花朵稀,景物整体色彩暗淡,气氛沉郁,烘托出远行之人的失意心境——此次朋友是失意出京。后一句更妙,“暮云楼阁古今情”。红日西沉,天色已暮,在这夜幕即将拉开之时,作者登楼送别,不由得生出古今许多情——朋友离别之情,壮志未酬之感,韶光易逝之叹,人世沧桑、国运衰微、历代兴亡之思,真可谓百感交集,汇聚成一腔涵盖古今的豪情。

其次,这两首诗歌异曲同工,所抒思想感情各有侧重。

郑谷的诗通过对江头春色、杨花柳丝一系列景物的描写,引出离亭别宴、风笛雾霭等物象的描写。长亭送别,略备薄宴,朋友之间推杯换盏,酒酣情浓。不觉间,酒不醉人人自醉,朋友吹起了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笛子曲。我想,那曲调一定是唐人熟知的《折柳曲》。两位即将分手的朋友不由得游目骋怀,思绪萦绕。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沉沉暮霭掩映之下,两位好友不得不握手道别——“君向潇湘我向秦”。临歧握别,各奔东西,不知何年再能聚首。诗歌到此,戛然而止,却让人禁不住黯然神伤,痛到无言。由此可知,郑诗重在叙朋友离别之情。而韩诗在首句写景的基础上,侧重抒发“古今情”。此情内涵深刻,意蕴丰厚,既涵盖友情,又包括诗人种种复杂的情愫,融个人、他人、国运、人世、人生情感于一体,情怀阔大,特别是最后两句“行人莫听宫前水,流尽华年是此声”更妙,想象新奇,思接千载,境界开阔。此二句,与孔夫子“逝者如斯”有同工之妙。试想,古往今来,有多少才子皓首穷经,跨过浐水求取功名;有多少大将提刀跃马,跨过宫前流水,征战沙场;有多少庸碌百姓跨过此水,为生计奔波。正是这条见证历史的宫前水,不仅流尽了千千万万有才、有志、有为的和无以数计的无为之人的大好华年,也流尽了历朝历代和即将日薄西山的晚唐王朝。诗意行至此处,凄婉至极。

再次,这两首诗歌的艺术形象富有鲜明的个性特征。

诗歌形象由景物形象和人物形象构成。中国古诗,更注重意境的构建,更讲求情景交融与感情兴寄。一首诗歌,往往体现出极丰富而幽深的审美内涵。就景物形象而言,郑谷诗中更侧重外界眼前景物的勾画,用凄迷、哀愁的景物特征,营造离别氛围,画面感极强。韩琮亦是丹青妙手,借助鲜明的色彩,直抒心中感慨,景语与离人心境相互融合,使得景与情显现出高度的一致性,景物昭示或者外化了诗人的心境。除过景物形象之外,两诗中离人的形象亦个性鲜明。王国维《人间词》甲乙稿序中说:“文学之事,其内足以摅己,而外足以感人。”郑谷诗中,直接铺叙离人沉痛分别,虽痛而决绝,很显无奈之后的洒脱之状;韩琮诗中,却将离人的范围扩大及所有行路之人,叙议结合之间,使得情与理交融在一起,流露出作者一种深沉的哲理性思考,从而达到更为幽深的诗歌境界。

最后,这两首诗歌的表达技巧也各具特色。

郑谷的诗,一二两句即景抒情,景中寓情,淡淡的几笔,竟然勾勒出一幅清新秀美的淡雅水墨春景画。三四两句从正面抒写握别时的情景,以记叙为主。末句更是别开生面,以“君”和“我”两相对举,且迭用“向”字,点明各自的去向,更增添诗歌咏叹的情味,可谓不结之结。而韩琮之诗,一二两句同样融情于景,以景衬情,突出惜别之意,点出古今之情,既不落自古送别多言离愁别恨之窠臼,又抛开儿女歧路共沾襟之柔情,是匠心独运之处。“古今情”三字承上启下,引出更为凝重的诗意和深刻的内涵。三四两句融记叙、议论、抒情于一体,用重彩浓墨点染“古今情”,令人读后怅然慨叹,回味无穷,更感诗意深广无垠,内蕴丰腴无比,诗歌将叙事艺术和写情艺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综上所述,郑诗、韩诗同为送别诗,却曲中有别致,各怀韵味,虽无境界高下之分,却同有感染他人情绪的巨大魅力。古人有云:“悲莫悲兮生别离。”唯有读此好诗,才能真正体味天下离别之无尽况味;唯有读此好诗,才能更好体悟天下相聚之无限温馨;唯有读此好诗,才能举一反三,了悟送别诗独具的审美特质!